第120章 夜枭现,劫天牢(2/2)
是针对昏迷的慕容翊 —— 这个曾经掌控他、现在却毫无反抗之力的帝王?还是…… 针对她沈璃 —— 这个一直在暗中调查影组织、试图为沈家平反的复仇者?!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沈璃的脖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藏在暗处的猎手,小心翼翼地布局,一步步接近真相,却没想到,自己可能早已暴露在更可怕的猎人的目光之下!夜枭为什么会看紫宸殿?是知道她在调查影组织?还是察觉到了她在慕容翊身边的小动作 —— 比如调换药物、翻阅旧档?或者…… 他早就认识她,知道她是沈家的幸存者?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像一团乱麻,让她头晕目眩。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偏殿打开 “永封” 箱子时的场景 —— 铜锁打开的 “咔哒” 声,焦糊的纸张味道,残页上的 “影” 字;想起自己调换慕容翊药物时的紧张 —— 每次加 “牵机草” 时,都要算好剂量,生怕被太医发现;想起自己与刘掌柜联络时的谨慎 —— 每次都在御花园的假山下见面,周围要先确认没有眼线;想起自己给沈忠和巽风写密信时的专注 —— 用密写药水,写在薄如蝉翼的纸上,生怕被人截获…… 这些举动,是不是早就被影组织的眼线发现了?夜枭的那一眼,是不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要再多管闲事,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对手的强大和嚣张,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他们不仅能操控朝臣、富可敌国、豢养私兵,甚至拥有如此恐怖的武力,能视皇城守卫如无物,来去自如!京畿防卫在他们面前,漏洞百出,像个筛子 —— 他们能摸清宫内地形,能安插内鬼,能准备好接应的马车,甚至能在撤离前,还不忘回头 “警告” 她一番!
殿外的骚乱渐渐平息,喊杀声、爆炸声越来越远,只剩下禁军士兵们的呼喊声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搜!仔细搜!”—— 和偶尔的哭泣声。显然,影组织已经成功撤离,禁军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捕,却谁都知道,主犯早已远遁,搜捕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杂着宫灯燃烧的油烟味,还有一丝火药的焦糊味,令人作呕。沈璃甚至能闻到,夜风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顺着窗缝飘进来,绕在她鼻尖,久久不散。
赵德全面如死灰地从外面回来。他的官服上沾了不少血迹 —— 不知道是溅到的还是蹭到的,胸前的补子都被染成了暗红色;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应该是被混乱中的士兵撞到的。他走到龙榻前,“噗通” 一声跪下,膝盖重重地砸在青砖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他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声音带着绝望和后怕:“陛下…… 臣无能!天牢被劫,柳明远被影组织的人掳走了!禁军追击不力,让他们跑了!臣…… 臣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慕容翊依旧昏迷,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反应。他的眼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对外界的混乱一无所知。殿内的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劝赵德全起来。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 皇帝病危,重犯被劫,京城防卫形同虚设…… 每个人都明白,这天,快要塌了。孙鹤年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慕容翊,又快速低下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小太监们缩在角落,连哭都不敢大声;侍卫们站在殿门口,脸色凝重,手里的刀还没入鞘。
沈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窗外,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将至 —— 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在殿内的青砖地上,却带着一丝血色的暗沉。光线越来越亮,将殿内的灰尘照得一清二楚,那些灰尘在光线下飞舞,像无数个小小的幽灵,盘旋不定。她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 比掖庭的夜晚更黑,比天牢的地牢更暗。
柳明远被劫走了。这个可能知晓无数影组织秘密的关键人证,落入了影组织手中,生死难料。若是柳明远被灭口 —— 夜枭绝不会留下一个可能泄露秘密的人 —— 那么影组织的许多秘密,将永远石沉大海;若是柳明远与影组织达成了某种协议 —— 比如用秘密换命,甚至加入影组织 —— 那么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可能会泄露更多朝廷的机密,给影组织提供更大的帮助。江南的战事未平,周勇和吴峰还在围剿金玉堂,京城的根基又被动摇,内忧外患之下,大靖的江山,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而最让她感到心悸的,是夜枭最后那隔着混乱人群的、冰冷的一瞥。那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劫狱,更是一次赤裸裸的警告和示威。影组织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告诉所有试图对抗他们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我们拥有你们无法想象的力量;与我们为敌,只有死路一条。那一眼,像一道冰冷的烙印,刻在她的心上,让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沈璃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脖颈 —— 那里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带来的冰寒刺痛,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指尖冰凉,触到脖子上的皮肤,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剧烈跳动,证明她还活着,还在呼吸。
害怕吗?
是的,她害怕。面对如此强大而神秘的敌人,面对如此绝望的处境,没有人会不害怕。她甚至能想象到,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酷刑和死亡 —— 影组织绝不会放过她这个 “绊脚石”。他们可能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她,让她说出所有的计划,然后再杀死她,抛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她甚至能想象到,哥哥沈良和巽风在江南的行动,会不会也被影组织发现,他们会不会也遭遇危险…… 这些念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心疼。
但害怕之后,涌上心头的,却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躲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可以肆意妄为,可以草菅人命,可以颠覆朝纲,可以让她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人含冤莫白,死不瞑目?!凭什么他们可以戴着面具,隐藏在黑暗中,做尽坏事却不用付出代价?而她,却要背负着满门冤屈,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活着,连为家人报仇都要提心吊胆?!凭什么慕容翊昏庸无能,当年错信奸人,构陷沈家,现在却能躺在龙榻上,享受着别人的伺候,而她的父亲、哥哥、族人,却只能在地下长眠,连个名分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才从掖庭的泥沼中爬出来 —— 在掖庭的十年,她吃过馊掉的饭菜,穿过破烂的衣服,被管事太监打骂,被其他宫女欺负,多少次差点死在那里 —— 好不容易才找到为沈家平反的线索,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复仇的曙光,绝不允许被夜枭的一道目光吓退!绝不允许!
“夜枭…… 你终于现身了!” 沈璃在心中默念,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红痕,刺痛的感觉让她更加清醒。她的眼神,渐渐从恐惧变得坚定,从迷茫变得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致命的寒意。
很好!既然你敢露面,敢挑衅,那我就敢接招!
你劫走柳明远,想掩盖真相?我偏要把这真相挖个底朝天!江南的证据很快就会送到京城 —— 巽风找到的密信和账册,会证明金玉堂是影组织的巢穴,会证明影组织与漠北蛮族的勾结,会证明张启、王承业等朝臣的罪行!我会一点点拼凑起所有的线索,让你和你的组织,暴露在阳光之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罪行!
你警告我?想让我知难而退?那我就让你看看,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女人,一个背负着满门冤屈的复仇者,能爆发出怎样可怕的力量!我会利用京畿防卫的漏洞,织一张更大的网 —— 我会联络更多的人,找到影组织的内鬼,摸清他们的据点,然后一举将他们铲除!我会让你知道,你惹到的,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只为复仇的恶鬼!
你以为你很强大?以为没人能对抗你?那是因为你还没看到,绝望能让人变得多疯狂!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还有什么能让她退缩?还有什么能阻挡她?
风暴已经升级,对手已经亮出了獠牙。那么,这场生死博弈,也该进入最后的、最惨烈的阶段了。
沈璃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恐惧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冰冷。她转身,一步步走向慕容翊的龙榻,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仿佛在踏过沈家亡魂的尸骨,走向复仇的终点。她的裙摆扫过青砖地面,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龙榻上的慕容翊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沈璃伸出手,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 —— 他的皮肤冰凉,带着一丝病态的触感,胡茬刚冒出来,扎得她的指尖微微发痒。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在对慕容翊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慕容翊,你不能死。你要活着,看着我如何为沈家平反,看着影组织如何覆灭,看着夜枭如何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欠我的,欠沈家的,都要一点一点,加倍还回来。你当年种下的因,现在,该结出果了。”晨光驱散了夜雾,透过紫宸殿的雕花窗棂时,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纹 —— 有的落在慕容翊青灰的脸颊上,勉强映出几分人气;有的落在沈璃凝定的面容上,却像被她周身的寒意冻住,失了暖意。她的脸庞像覆了一层薄冰,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唇线抿成一道冷硬的弧度,唯有眼底深处燃着两簇不灭的冷火,锐利得能穿透殿内未散的血腥气,坚定得如同刻在骨血里的誓言。
沈璃身姿笔挺地立在龙榻边,玄色宫装的裙摆垂落在青砖上,纹丝不动,倒像一尊从血海深处打捞起的复仇雕像。殿内八盏鎏金宫灯的火光还未熄灭,灯油顺着灯台往下淌,积成细小的琥珀色油珠,将她的影子在朱红殿墙上拉得极长 —— 影子边缘泛着暖黄的光,却衬得那轮廓愈发冷硬,像一柄蓄势待发的剑,藏着随时会出鞘的锋芒。
天牢劫案的硝烟还在皇城上空盘旋,夜枭那道穿透混乱的冰冷目光,仿佛还粘在她后颈,带着刺骨的警告。可此刻的沈璃,早已将那瞬间的战栗碾成了战意。她太清楚,之前在偏殿翻找 “永封” 箱的隐忍,在药汤里调控剂量的谨慎,在暗中联络暗线的筹谋,都只是这场博弈的序幕。真正的战斗,从夜枭劫走柳明远的那一刻起,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一次,她要押上所有赌注:掖庭十年熬出的性命,是她最后的资本;暗中织就的线索网,是她最利的武器;还有沈家亡魂沉甸甸的冤屈,是她永不退缩的理由。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哪怕最终要与影组织同归于尽,她也绝不会退后半步 —— 她要赢的,从来不是一场简单的复仇。
她要看着影组织那些藏在怪鸟面具后的魑魅魍魉,一个个暴露在阳光之下:让金满堂的私兵、夜枭的利刃,都成为罪证;让他们操控漕运、勾结蛮族的阴谋,彻底败露;让他们欠沈家的、欠天下百姓的,都用血来还。她要亲手掀开永和政变的迷雾,将 “通敌叛国” 的污名从沈家宗祠上彻底抹去,让父亲与兄长的牌位,能堂堂正正地接受后世的祭拜。
她还要让这满是腐朽气息的皇城看看 —— 所谓正义,从不是帝王笔下的圣旨,也不是权臣手中的权柄。是被践踏的冤魂终能昭雪,是作恶者终难逃惩罚,是哪怕只剩一人,也敢与黑暗为敌的勇气。
晨风吹动窗纱,带来一丝宫外的凉意。沈璃抬手拂过袖中那支乌木发簪,簪身的 “叶” 字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她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龙榻上的慕容翊,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你欠沈家的,欠这天下的,都该还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等,也不会再让。黎明已至,她的战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