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璃拒冕,位摄政(1/2)

金銮殿内,寒气如针,刺得人皮肤发紧。

殿宇高耸入云,穹顶的九龙戏珠彩绘历经百年风霜,金粉虽在角落处斑驳剥落,露出底下的朱红底漆,却依旧凭借那盘旋交错的龙身、怒目圆睁的龙眼,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严。正中那尊紫檀木龙椅,空悬于三层白玉丹陛之上,椅背上的五爪金龙鳞爪分明,每一片鳞片都由匠人精雕细琢,边缘还残留着早年鎏金的痕迹;龙眼镶嵌的夜明珠直径足有寸余,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幽幽的光晕,仿佛一双沉默的眼睛,俯瞰着殿内跪伏的众生,将所有情绪都尽收眼底。

殿内十二根盘龙金柱支撑着整个殿宇,柱身缠绕的金龙从柱础一直延伸到柱顶,龙首高昂,龙须飘逸,龙爪紧握,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柱础上雕刻的海水江崖纹清晰可见,浪花的弧度、岩石的肌理都栩栩如生,只是此刻,连这象征皇权稳固的金柱,都被一层压抑的死寂笼罩,柱身上的金龙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透着几分萧瑟。

白玉丹陛之下,青石板地面被打磨得光可鉴人,映出百官素服的身影。地面上还残留着昨日打扫时的痕迹 —— 一道细微的扫帚划痕从殿门延伸到丹陛旁,是小太监们凌晨三点就起身清扫时留下的。黑压压的人群跪伏在地,素色的朝服连成一片,如同冬日里冰封的雪原,没有半分生气。然而,这看似臣服的姿态下,涌动的却是几乎要实质化的质疑、愤怒与不甘:

—— 前排左侧的宗室子弟慕容远,膝盖虽弯,脊背却挺得笔直,如同被狂风压弯却未折断的青松。他手中的朝笏紧紧贴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朝笏边缘的象牙包边被他攥得发烫,甚至能感受到细微的纹路嵌进掌心。

—— 中间列次的工部侍郎周正,低垂的头颅下,眼神闪烁不定。他偷偷用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礼部尚书王显,见王显面色铁青,便又迅速低下头,喉咙里轻轻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朝服下摆的褶皱。

—— 后排的监察御史李青,年轻气盛,虽不敢公然抬头,却在听到 “女子摄政” 四字时,肩膀明显抖了一下,嘴角微微向下撇,藏着难以掩饰的鄙夷。他的朝服袖口沾着一点墨渍,是今早匆忙书写弹劾草稿时不小心蹭到的,此刻那墨渍仿佛也成了他心中不满的象征。

空气凝滞得如同腊月里的寒冰,连呼吸都带着凉意。唯有殿外呼啸的北风,穿过重重宫门,裹挟着冬日的寒气,从殿门缝隙钻进来,发出 “呜呜” 的声响。那风声时而尖锐如哨,时而低沉如哭,如同无数冤魂在殿外徘徊呜咽,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风卷起殿内地上的几片干枯落叶 —— 许是昨日打扫时,小太监们遗漏了殿角的几片,叶片边缘卷曲,带着灰褐色的霉斑,在青石板上打着旋,慢悠悠地飘到惠王慕容德的脚边。

惠王下意识地动了动脚,绣着云纹的皂靴尖轻轻碰了碰那片落叶,却又立刻僵住。他的手指在朝笏上快速摩挲着,心中既愤怒又忌惮 —— 他若此刻表现出半分不耐,恐怕会被沈璃抓住把柄,扣上 “对摄政不敬” 的罪名。可让他对着一个女子低头,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沈璃一身雪白孝服,立于丹陛之上,恰在龙椅正前方三步处。她的孝服是用最朴素的粗麻布所制,布料粗糙,贴在皮肤上带着几分凉意。领口和袖口处还能看到细微的缝补痕迹 —— 那是守城时,一支流矢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划破了衣料,春桃连夜用同色粗布补缀的,针脚虽整齐,却还是能看出与原布料的细微差别。孝服宽大的袖袍垂落在身侧,遮住了她紧握的双手,唯有指尖偶尔透出的青白,泄露了她此刻的紧绷 ——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借着疼痛保持清醒,不敢有半分松懈。

她没有去看那张象征无上权力的龙椅,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寒刃,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从最前排的宗室亲王,到中间的勋贵元老,再到后排的各部重臣,她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如同在审视一件需要判断的器物,没有遗漏任何细微的表情。

前排左侧,惠王慕容德跪伏在最靠近丹陛的位置。他今年七十一岁,须发皆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眼角的皱纹和嘴角的松弛,还是暴露了他的年纪。他一身紫色亲王朝服外罩着素色孝袍,朝服的玉带是先帝亲赐的翡翠带,玉质温润,上面雕刻着祥云图案,此刻却随着他紧绷的脊背微微晃动。他的头虽低着,却能看到他下颌的胡须在微微颤抖 —— 那是愤怒到极致却又不得不压抑的表现。他的鼻间萦绕着殿内的檀香与自己身上的药材味(他常年有咳嗽的旧疾,太医给他开的汤药带着苦涩的气味,浸透了他的衣料),这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更加烦躁。

惠王身旁,大皇子慕容琮跪伏着。他一身朱色世子朝服外罩孝袍,朝服上绣着的五爪蟒纹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他的脊背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双手死死攥在身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 昨日在紫宸殿,他虽最终跪下,却从未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此刻在这金銮殿上,面对满朝文武,他心中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他能感受到腰间玉带的冰凉,那是先帝在他成年时赐予的,此刻却像是在提醒他,他这个 “世子”,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却被一个女子截断了所有路。

中间列次,礼部尚书王显、户部尚书李默、御史大夫张谦三位老臣,正以 “骨鲠忠直” 自居。王显的脸色沉得如同锅底,胸膛剧烈起伏,朝笏紧紧贴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默念着《礼记》中的句子,试图用祖宗礼法来坚定自己的立场。偶尔抬头看向沈璃时,眼中满是鄙夷与愤怒,仿佛沈璃的存在就是对整个儒家礼法的亵渎,下一刻就要起身撞向身旁的盘龙金柱,以 “死谏” 之名逼迫沈璃退让。

李默的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他手中的朝笏上刻着 “户部尚书” 四字,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光滑。他并非真心反对沈璃,只是身为户部尚书,他深知国库空虚,若朝局动荡,百姓必将流离失所。可他又不敢公然支持沈璃 —— 宗室和老臣们的压力太大,他若表态,恐怕会被视为 “叛徒”。因此,他只能选择用 “勘验遗诏” 这个理由,拖延时间,看看局势的发展。

张谦的声音尖锐,带着御史的严苛。他的朝服最是整洁,连袖口的褶皱都被抚平,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的 “清正”。他心中其实藏着私心 —— 他的女婿是大皇子慕容琮的幕僚,若慕容琮登基,他便能加官进爵。因此,他才会如此激烈地反对沈璃,甚至不惜以 “死谏” 相威胁。

后排的中层官员们,则大多面露犹豫。吏部郎中赵文就是其中之一。他身穿从四品青色官服,朝服上绣着鹭鸶图案,代表着他的品级。他既不敢公然反对沈璃 —— 毕竟她有先帝遗诏在手,又有守城之功,更掌控着兵权;也不愿轻易臣服 —— 女子摄政之事前所未有,若日后朝局变动,他恐被牵连。因此,他大多低着头,眼神闪烁,侧耳倾听前排的动静,手指在朝服下摆上轻轻敲击着,计算着支持与反对的人数,随时准备根据局势调整立场。

殿外的风声愈发凄厉,卷起殿门处的素色幡幔,“哗啦” 作响。那幡幔是用素色丝绸制成,上面绣着黑色的 “奠” 字,风一吹,幡幔便重重拍打在殿门的朱漆木框上,发出 “啪、啪” 的声响,如同亡魂的哭诉。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压抑的氛围,几乎要让人窒息。

终于,在一片令人死寂的沉默中,沈璃开口了。

她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因为连日操劳政务、处理逆党肃清事宜,再加上肩头伤口尚未痊愈 —— 那道被流矢划伤的伤口虽已缝合,却仍在隐隐作痛,每说一句话都牵扯着皮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沙哑。但这声音却奇异地穿透了这广阔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如同寒冬里的冰泉,清冷、坚定,不带一丝波澜,却又不容置疑:

“本宫,奉先帝遗诏,摄政监国。”

短短十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殿内压抑已久的怒火!

“荒谬!”

一声怒喝陡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惠王慕容德猛地抬起头,须发因愤怒而根根戟张,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满是血丝,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撑着朝服的下摆,试图起身,膝盖在青石板上摩擦出 “吱呀” 的声响,却被身旁的侍卫轻轻按住 —— 按照规矩,未得允许,臣子不可在金銮殿上擅自起身。

即便如此,惠王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宗室亲王的威严与愤怒,震得殿内空气都微微颤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愤怒与失望交织的表现:“我大燕开国百年,自太祖皇帝定鼎天下以来,从未有女子摄政之先例!祖宗法度何在?礼法规矩何在?!沈氏,你不过是先帝身边一介宫婢,靠着几分小聪明得了先帝信任,竟敢僭越至此,玷污这庄严朝堂!你可知,你此举,乃是对列祖列宗的亵渎,是对大燕江山的不负责任!”

他说着,猛地举起手中的朝笏,指向沈璃,朝笏上的翡翠装饰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先帝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后悔对你的信任!你这是在毁了大燕的根基!”

“王叔所言极是!” 惠王话音刚落,礼部尚书王显立刻附和。他没有抬头,却对着那空悬的龙椅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清脆而沉重。他的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一丝细小的血珠,但他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不停地叩首,声音带着哭腔,悲声道:“先帝啊!您若在天有灵,睁眼看看吧!您尸骨未寒,便有人篡改祖制,妄图以女子之身掌控朝政!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乃亡国之兆啊!臣恳请先帝显灵,惩戒僭越之徒,护我大燕江山!”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带着刻意的夸张,试图用 “忠臣” 的姿态煽动更多人反对沈璃。殿内的几位老臣也跟着低声啜泣起来,一时间,金銮殿内哭声一片,仿佛真的到了国破家亡的边缘。

“请沈尚宫交出遗诏!” 户部尚书李默也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他的目光扫过殿内的臣子,试图寻求支持:“先帝遗诏事关国本,岂能仅凭沈尚宫一人之言便作数?当由宗人府联合内阁、六部重臣共同勘验,核对笔迹、玉玺,确认无误后,方可遵行!否则,仅凭一纸绢帛,难以服众!”

他说着,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试图给沈璃一个台阶:“沈尚宫,并非臣等不信你,只是此事太过重大,需得谨慎。若遗诏属实,臣等自然遵行;若有差错,也好及时纠正,避免铸成大错。”

“女子摄政,天下哗然!” 御史大夫张谦紧随其后,他的声音尖锐,带着御史的严苛,如同指甲划过木板,刺耳得让人难受。他终于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璃,眼中满是鄙夷:“沈尚宫若执意如此,必致天下藩王不满,边境将领疑虑,甚至引外族觊觎!届时江山动荡,百姓流离,此罪责,谁能承担?臣等宁死,不敢奉诏!”

他说着,缓缓挪动膝盖,朝着身旁的盘龙金柱靠近了几分。他的手轻轻按在金柱上,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更加坚定了 “死谏” 的决心 —— 只要他撞柱而死,沈璃便会落下 “逼死忠臣” 的罪名,到时候,宗室和大臣们定会群起而攻之,她的摄政之位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质疑声、斥责声、甚至隐含的威胁,如同潮水般涌向丹陛之上的沈璃。有的臣子以祖宗法度为盾,试图用千年传统压制她;有的以天下舆情为矛,暗示她的摄政会引发动荡;还有的以 “死谏” 为威胁,试图用忠臣的名义逼迫她退让。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想要将沈璃困在其中。

沈璃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她的目光落在张谦按在金柱上的手上,看着他手指微微颤抖 —— 那是恐惧的表现,即便他嘴上说得决绝,内心深处还是怕死的。沈璃心中冷笑,这些人,总是用 “忠臣” 的外衣包裹着自己的私心,以为用 “死谏” 就能逼迫她退让,却忘了,她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见过的死亡,比他们读过的书还多。

她知道,此刻任何苍白的解释和无谓的退让都是徒劳 —— 这些人心中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他们不是不明白 “稳定” 的重要性,只是不愿接受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 “罪奴” 出身的女子,凌驾于他们之上。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事。慕容翊将这副维系江山的重担交给她,不是让她来和这些固守成规的老朽讲道理的,而是让她用铁腕手段,稳住这风雨飘摇的朝局。

就在殿内的喧嚣达到,张谦的膝盖已经挪到金柱旁,手也微微抬起,准备撞柱之际 ——

沈璃动了。

她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很轻,脚下的绣鞋踩在白玉丹陛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绣鞋的鞋底绣着简单的云纹,是春桃亲手绣的,此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那素白的身影,在庄严肃穆、满是明黄与朱红的金銮殿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带着一种异样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仿佛这一步,不是踏在玉石上,而是踏在所有人的心上。

殿内所有的喧哗,在她这一步踏出时,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原本吵嚷的臣子们下意识地闭了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张谦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撞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 他从沈璃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意,那是一种见过血、沾过命的狠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若是他真的撞柱,沈璃绝不会给他 “忠臣” 的名声,反而会定他一个 “扰乱朝纲” 的罪名,连他的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本宫摄政,” 沈璃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是之前的沙哑低沉,而是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殿内所有的嘈杂,“非为权柄,只为社稷安稳,新帝成材!”

她的目光如同冷电,越过前排的臣子,直射那位带头反对的惠王慕容德。她没有直呼其名,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王叔口口声声祖宗法度,那本王且问你 —— 先帝遗诏,乃先帝亲笔所书,盖有传国玉玺,是不是我大燕的国法?传国玉玺,乃太祖皇帝传下的镇国之宝,是不是我大燕的规矩?!”

惠王被她问得一窒,脸色瞬间涨红。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辩驳 —— 先帝遗诏和传国玉玺,确实是大燕最根本的法度与规矩,即便他是宗室亲王,也不能公然否定。他的手指在朝笏上快速摩挲着,试图找到反驳的理由,却只能徒劳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璃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声音清冽如寒泉,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先帝骤然大行,未及安排后事,只留下六岁幼主。如今,内有‘影’组织残余潜伏在朝堂宫闱,伺机作乱 —— 前日暗凰卫在大理寺狱中的逆党口中,审出‘影’组织仍有三十余名骨干藏在京城,甚至可能混入了宗室和大臣的府邸;外有苍狼军溃兵散落边境,据探子回报,已有部分溃兵与契丹使者接触,妄图借契丹之力反扑;更有西南藩王蠢蠢欲动,借着‘女子摄政’的由头,暗地集结兵力,据守关卡,拒不缴纳今年的赋税!此乃国朝存亡续绝之秋,是非常之时!”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些曾参与守城的臣子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她的目光扫过兵部侍郎 —— 那位曾亲自带人加固城墙的官员,见他微微点头,便继续说道:“尔等在此高谈阔论祖宗法度,可曾想过 —— 三个月前,苍狼军兵临城下,京城危在旦夕,是谁带着禁军、京营和百姓,浴血奋战三天三夜,守住了这京城?是谁在城破之际,死守城门楼,身中流矢却依旧不肯退下,直到神策军驰援?”

“那时,尔等之中,有人躲在府中不敢出门,任由家仆将大门紧锁,连街上传来的厮杀声都不敢听;有人暗中与叛军联络,将京城的布防图偷偷送给慕容琛,妄图在叛军破城后谋个一官半职;还有人对着先帝的牌位哭哭啼啼,却连拿起兵器保护家人的勇气都没有!” 沈璃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如同冰锥般刺向那些守旧派大臣。她的目光停在张谦身上,见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便继续说道:“若非本宫与守城将士舍命相搏,尔等早已是城外叛军的刀下之鬼,阶下之囚!今日,尔等能站在这里谈论‘祖宗法度’,全是靠守城将士的鲜血换来的!还有何资格在此对本宫指手画脚?!”

这番话,毫不留情,如同利刃般揭开了某些人试图掩盖的伤疤和事实。殿内一片寂静,那些曾在守城时退缩、甚至通敌的臣子,脸色变得惨白,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沈璃对视。有的臣子甚至悄悄往后缩了缩,生怕沈璃点名道姓地揭露他们的丑事。兵部侍郎则微微抬起头,看向沈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认同 —— 他亲眼见过沈璃在城头的决绝,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本宫之心,昭昭日月,可对天地!” 沈璃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坚定。她的目光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如同在立下誓言:“摄政之事,乃先帝所托,亦是为了守护这大燕江山,护持幼主成长。待新帝年满十六,行冠礼之后,本宫自会交还皇权,退居幕后,绝不贪恋权位!此路,乃先帝所选,亦是当下大势所趋,不容更改!”

她的话语落下,殿内再次陷入死寂。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压抑与愤怒,而是一种被震撼后的沉默。许多臣子开始动摇 —— 沈璃的话句句在理,先帝遗诏是实,守城之功是实,朝局危机也是实,他们若再坚持反对,便成了 “不顾社稷安危” 的罪人,不仅会被天下人唾骂,甚至可能连累家族。

就在这时,沈璃缓缓抬起右手,按在了腰间。

那里,悬挂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匕首。匕首的鞘是黑色的鲨鱼皮所制,表面有着细腻的纹理,摸起来粗糙而有质感。鞘的边缘处因常年佩戴而有些磨损,露出里面的银色金属,泛着冷光。鞘身中段,还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色的血痕 —— 那是地宫之战时,她用这柄匕首斩杀 “影” 组织杀手时,溅上的血迹。那血迹早已干涸,却像是一道无声的警告,提醒着所有人,这个女子,手上沾过血,也敢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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