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扶新帝,镇朝堂(1/2)
新帝登基大典,选在惊蛰这日。京城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宫墙根下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却已能嗅到一丝初春的暖意。只是这暖意,丝毫未能驱散笼罩在皇宫上空的微妙与紧绷 —— 金銮殿内外,禁军将士甲胄鲜明,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如鹰,将每一处角落都纳入监控;暗凰卫则隐于廊柱阴影、殿宇飞檐之后,黑色劲装与阴影融为一体,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如同蛰伏的猎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殿内,十二根盘龙金柱上缠绕的红绸,与素白的幡幔交错悬挂,既显登基的喜庆,又藏先帝驾崩的哀戚。正中的紫檀木龙椅,经过工匠连夜擦拭,愈发油亮,椅背上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只是那龙椅对于六岁的慕容玦而言,太过庞大、太过冰冷,如同一个难以企及的梦。
慕容玦穿着一身特意改制的明黄龙袍,龙袍的袖口和下摆都缝了折边,以便日后他长高时拆开,可即便如此,宽大的袍摆还是拖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扫过青石板。他的小脸上满是懵懂与不安,小手紧紧攥着沈璃的食指,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他不时抬头看向沈璃,眼神里带着依赖 —— 自先帝驾崩后,他便很少见到母妃,大部分时间都由沈璃陪着,在他心中,沈璃就像一个可靠的大姐姐,能为他挡住所有害怕的东西。
沈璃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上白玉丹陛。她穿着一身玄色摄政尚宫朝服,这朝服是特意设计的,区别于后宫女官的粉色、紫色系,玄色底上绣着暗金色的祥云纹,领口、袖口缀着银色的锦边,既显威严,又不失女子的精致。她的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定,裙摆扫过丹陛的白玉台阶,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走到龙椅前,沈璃没有让慕容玦独自坐上那孤高的位置 —— 她知道,那把椅子看似尊贵,实则冰冷,此刻的慕容玦,还撑不起这万里江山的重量。她俯身,轻轻抱起慕容玦,他的身体很轻,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团棉花。沈璃侧身,坐在龙椅之旁特设的紫檀木座椅上,这座椅铺着厚厚的白色软垫,是为了让她长时间坐着处理政务时能舒服些。
她将慕容玦放在膝上,一只手轻轻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滑落,另一只手则自然放在扶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的文武百官。没有垂帘,因为她不需要 —— 她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此刻的大燕,是谁在支撑;她也要让自己清楚地看到,这些臣子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尚宫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响起,震得殿顶的灰尘都微微颤动。官员们整齐地跪伏在地,朝服的素色与龙椅的明黄、沈璃朝服的玄色形成鲜明对比。只是这朝拜声中,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禁军将领和底层官员的声音里带着敬畏,他们亲眼见过沈璃的铁血与担当;世家勋贵的声音则显得敷衍,嘴唇动得缓慢,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宗室子弟的声音中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尤其是惠王慕容德,他的额头虽贴在地上,却能看到他下颌的胡须在微微颤抖。
慕容玦被这宏大的声响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手紧紧抓住沈璃的衣襟。沈璃感受到他的紧张,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朝拜完毕,官员们缓缓起身,目光纷纷投向丹陛之上的沈璃与新帝。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奉诏摄政只是第一步,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站稳脚跟,如何治理这个刚刚经历叛乱、百废待兴的帝国,才是对沈璃最大的挑战。
沈璃没有丝毫迟疑,她清楚地知道,此刻的大燕,最需要的是稳定与效率。她轻轻扶着慕容玦的肩膀,让他坐直身体,然后开口,声音透过空旷的大殿,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平身。”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官员们纷纷站直身体,目光更加专注地看向她。
“国事艰难,百废待兴。” 沈璃的目光扫过殿内,从禁军将领到文臣,从世家子弟到寒门官员,“先帝骤逝,新帝年幼,本宫奉先帝遗诏摄政,非为权柄,只为守住这大燕江山,护佑天下百姓。诸卿当与陛下、与本宫,同心协力,共克时艰。若有私心作祟、阻碍国事者,本宫绝不姑息!”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官员们都能感受到沈璃话语中的坚定,也明白她接下来必然会有大动作。
果然,沈璃随即颁布了她摄政后的第一道诏令 —— 厚赏平叛功臣。
“传本宫令:神策军主帅秦峰,督师驰援,力挽狂澜,封镇国大将军,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其麾下将士各升一级,赏银五十两;禁军统领萧重,死守京城,身先士卒,虽伤势未愈,仍记大功,封辅国大将军,赏黄金五百两,赐宅一座,其副将暂代统领之职,待萧重伤愈后交接;京营校尉李勇,率部死守永定门,斩杀叛军将领三人,封定远将军,赏黄金二百两……”
沈璃的声音清晰地念出一个个名字,从高级将领到普通士兵,甚至包括那些在守城战中捐粮、捐物、参与修筑城墙的百姓。
“城西百姓王老汉,率乡邻三十余人,日夜运送粮草至城头,赏银二十两,赐‘忠义乡邻’牌匾;城南绣娘林氏,组织城中妇人缝制衣甲、包扎伤口,赏银十两,赐绸缎五匹……”
这些名字,有的官员熟悉,有的则从未听过,可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藏着守城战中的血汗与牺牲。当沈璃念完最后一个名字时,殿内的气氛已然不同 —— 禁军和神策军的将领们眼中满是感激,他们知道,沈璃没有忘记他们的功劳;底层官员和百姓代表(受邀参加大典的几位百姓代表站在殿外)则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小举动,能得到摄政尚宫的亲自嘉奖。
这一举动,如同一场及时雨,迅速赢得了军方和底层民心的支持。秦峰的副将在代领赏赐时,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臣代秦将军及神策军全体将士,谢摄政尚宫恩典!我等必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燕!”
禁军将士更是在殿外齐声高呼:“誓死效忠!誓死效忠!”
声音洪亮,震彻宫闱,也让那些心怀不满的世家勋贵们脸色愈发难看 —— 他们清楚,军方的支持,是沈璃执政最坚实的武力基础,如今这基础,愈发牢固了。
紧接着,沈璃颁布了第二道诏令 —— 处理溃败的苍狼军。
苍狼军虽已溃败,但其残余势力散落于边境各州,有的沦为流寇,劫掠百姓;有的则与当地豪强勾结,伺机反扑;更有甚者,暗中联络契丹、突厥等外族,妄图引狼入室。如何处理这支残余势力,成为稳定边境的关键。
沈璃没有采取一味追杀的强硬手段,而是采纳了幕僚卫峥的建议,区分首恶与胁从。卫峥曾是慕容翊的翰林院学士,学识渊博,对边境局势极为了解,沈璃摄政后,将他提拔为贴身幕僚,凡事多与他商议。
“传本宫令:慕容琛死忠将领,如李虎、张彪等二十三人,罪大恶极,着各地官府与暗凰卫协同追剿,凡抓获者,就地正法,悬首示众;‘影’组织核心成员,无论身份高低,一经查实,诛其三族,绝不姑息!”
这道命令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 所有人都知道,沈璃这是要对苍狼军的核心势力下死手,以绝后患。
但紧接着,沈璃的语气缓和下来,颁布了怀柔的一面:“然,苍狼军大部分士卒,皆为慕容琛胁迫、蒙蔽所致,非其本意。现颁布赦免令:凡放下武器,主动向当地官府投诚者,一律赦免其罪,发放路费,允许返回原籍;愿意留居边境、开垦荒地者,官府拨付粮种、农具,三年内免征赋税;若有愿加入禁军或边军者,经考核合格,可编入军中,与其他士兵一视同仁。”
这道诏令,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朝堂和边境都引起了巨大反响。朝堂上,一些官员担忧此举会留下隐患,纷纷进言:“摄政尚宫,苍狼军士卒皆是叛军,若轻易赦免,恐难服众,且日后若有叛乱,他们恐会再次倒戈!”
沈璃却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她看向进言的官员,语气平静却坚定:“本宫知道诸位的担忧。然,一味追杀,只会将他们逼入绝境,使其与我大燕彻底为敌,届时边境永无宁日。如今给予他们生路,不仅能分化残余叛军,减少我军损失,更能彰显我大燕的仁厚,让天下人知道,本宫与陛下,并非嗜杀之人。至于隐患,”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暗凰卫与边军会密切监控,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事实证明,沈璃的决策是正确的。诏令颁布后,短短半个月内,便有近万名苍狼军士卒主动投诚。其中有一个名叫陈五的士卒,原本是边境的农户,被苍狼军强行征召,他投诚后,拿着官府发放的路费,回到家乡,发现妻子和孩子都还在,只是家中的田地已荒芜。官府不仅给了他粮种和农具,还派了人帮他开垦荒地。陈五感激涕零,逢人便说:“沈摄政是好人,是她给了我一条活路!”
而那些死忠将领,在暗凰卫和官府的协同追剿下,一个个落网。李虎在逃亡途中被暗凰卫统领墨影追上,两人激战数十回合,最终墨影一剑刺穿李虎的胸膛,将其头颅砍下,悬于边境城门之上。张彪则勾结契丹,妄图逃入契丹境内,却被边军伏击,当场战死。
随着核心势力被清除,投诚士卒被妥善安置,边境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流寇劫掠的事件越来越少,百姓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当沈璃的改革触碰到帝国更深层的肌体 —— 吏治时,巨大的阻力便开始显现。
沈璃深知,官员腐败、结党营私是动摇国本的毒瘤。先帝在位时,虽也曾想整顿吏治,却因宗室、世家的阻挠,收效甚微。如今慕容琛叛乱,许多官员或明或暗地与叛军勾结,或在平叛期间消极怠工、中饱私囊,这些问题若不解决,大燕的根基终将腐朽。
她决定以雷霆手段整顿吏治。第一步,便是利用暗凰卫长期搜集的信息,加上赵德全、福伯等保皇派提供的线索,对官员进行全面排查。暗凰卫的情报网络遍布京城及各州府,官员的贪腐行为、结党情况,甚至私下的言行,都被详细记录在案。
排查结果令人触目惊心 —— 京城及地方各州府,共有近百名官员存在贪腐、通敌、结党等问题,其中不乏一些背景深厚的世家子弟,如吏部尚书的侄子王仁,任户部主事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克扣军饷近十万两白银;还有青州知府李达,是太后的远房亲戚,在任期间,勾结当地豪强,强占百姓良田数千亩,百姓怨声载道。
沈璃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下令:罢黜、查办!
“传本宫令:吏部尚书侄子王仁,贪墨军饷,罪证确凿,着即革去官职,押入诏狱,追缴全部赃款,其叔父吏部尚书管束不严,罚俸一年,降职一级;青州知府李达,强占民田,欺压百姓,革去官职,流放三千里,其家产抄没,归还百姓……”
一道道罢免、查办的诏令从宫中发出,如同惊雷般在朝堂和地方炸响。那些被查办的官员,有的试图反抗,有的则寻求家族、亲戚的庇护。吏部尚书为了保住侄子,亲自来到御书房,跪在沈璃面前,痛哭流涕:“摄政尚宫,犬侄年轻无知,一时糊涂,求您看在老臣多年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饶他一命!老臣愿辞去官职,为他赎罪!”
沈璃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尚书,军饷乃士兵的性命钱,是保家卫国的根本。王仁贪墨军饷,若不是本宫及时发现,恐怕会引发军变!此等罪行,岂能轻饶?您身为吏部尚书,当知国法无情,若今日本宫饶了他,他日如何面对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吏部尚书被驳得哑口无言,只能瘫坐在地上,看着沈璃,眼中满是绝望。
与此同时,沈璃力排众议,打破门第之见,提拔了一批在守城战中涌现出的寒门子弟和有能力的年轻官员。比如,国子监的监生苏文,在守城战中,利用自己的学识,制定了详细的城防图纸,帮助禁军加固城墙,沈璃将他提拔为工部郎中,负责京城的战后重建;还有京营的小校尉赵勇,出身贫寒,却作战勇猛,在永定门之战中,斩杀三名叛军将领,沈璃将他提拔为京营副将,协助管理京营。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在朝会上,一位出身世家大族的吏部老侍郎 —— 王显,再也忍不住,他捶胸顿足,声音嘶哑地喊道:“摄政尚宫此举,恐寒了天下士族之心啊!科举取士,自有规制,三年一科,择优录取,如此破格提拔,置祖宗成法于何地?且寒门子弟,见识浅薄,骤登高位,如何能胜任?若因他们能力不足,耽误了国事,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王显的话音刚落,另一位勋贵 —— 魏国公便立刻附和:“王侍郎所言极是!那些被查办的官员,其家族皆于国有功,如李知府的家族,在太祖皇帝时期便随驾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岂可因小过而重惩?当以教化为主,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时间,朝堂上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许多世家、勋贵出身的官员纷纷进言,要求沈璃收回成命,恢复世家子弟的官职,罢免那些破格提拔的寒门官员。
沈璃端坐于上,听着这些看似冠冕堂皇,实则维护自身阶层利益的言论,心中冷笑。她知道,这些人反对的,并非 “破格提拔”,而是他们的利益受到了威胁 —— 寒门官员的崛起,意味着世家子弟垄断官场的局面被打破,他们的权力、地位,都将受到冲击。
待官员们争论得差不多了,沈璃才缓缓开口,目光扫过王显,淡淡道:“王侍郎所言极是,科举自有规制。然,三年一科,虽能选拔人才,却远水难解近渴。如今国事艰难,急需能臣干吏,而守城血战,便是最大的‘规制’!彼时,叛军兵临城下,京城危在旦夕,可未见某些高门子弟挺身而出,为国效力!反倒是苏文、赵勇这些寒门子弟,或出谋划策,或浴血奋战,他们的功绩,难道不比那些只会空谈祖制的人更值得提拔?”
王显被说得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沈璃打断:“至于能否胜任,本宫只看政绩,不问出身!苏文上任后,京城的战后重建进展迅速,原本预计三个月完成的城墙修复,如今一个月便已完成大半;赵勇担任京营副将后,京营的训练更加严格,士兵的士气也日益高涨。这些,难道不是他们胜任的证明?”
沈璃说着,从案几上拿起几份奏折,扔在王显面前:“这是苏文、赵勇的政绩奏报,还有百姓的称颂文书,王侍郎可以看看。若那些被查办的官员,能有他们一半的功绩,本宫也不会如此严惩!”
王显拿起奏折,匆匆翻看,越看脸色越白 —— 奏折上详细记录了苏文、赵勇的政绩,还有百姓的签名、手印,证据确凿,不容置疑。他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颓然地低下头。
魏国公还想再说些什么,沈璃却目光一冷,语气转厉:“本宫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官员,只要有能力、有品德,为本宫、为陛下、为天下百姓办事,本宫便会重用;若尸位素餐,贪墨渎职,便是皇亲国戚,本宫也照办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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