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遇刺险,忠仆殇(1/2)

寒意如迟暮的老人,步履蹒跚地退去,几缕春意试探着染上枝头。连续数月殚精竭虑的高强度理政,如同绷紧的弓弦,终于换来了朝局的初步稳定。北境战事暂歇,边关难得地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喘息;南方水患后的重建,也在朝廷大力督导下,艰难却稳步地步入正轨。眼见内外压力稍减,在青黛与几位心腹重臣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再三劝谏下,沈璃终于颔首,同意短暂出宫,亲赴京郊几处皇庄及新建的慈幼局、惠民药局视察。此举,既是为了彰显朝廷对民生疾苦的关切,亦是为了安抚灾后惶惶的人心。

出巡那日,天公并不作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苍穹,阳光挣扎着透出几缕惨淡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料峭春寒,风掠过脸颊,依旧带着未尽的凛冽。仪仗依制而行,并未过分铺张奢靡,但摄政太傅的威仪与安保,却容不得半分轻忽。沈璃乘坐的是一辆较宫中所用更为朴素的乌木马车,车厢壁上甚至没有繁复的雕花,只刷了一层暗沉的清漆。然而,前后皆有精锐骑兵开道护卫,甲胄鲜明,刀戟森然,无声地昭示着车内之人尊崇无比的身份。更有“暗凰卫”的成员,褪去了标志性的装束,化装成普通侍卫、仆从,混在随行队伍之中,一双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角落。

福伯,这位自沈家满门倾覆、血夜逃生后,便历经磨难、始终不离不弃的老仆,如今作为沈璃身边最信任、也最亲近的管家,自然随行在侧。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的深灰色棉袍,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他沉默地跟在马车旁,步履因年迈而略显迟缓,但脊背却努力挺得笔直。那双饱经风霜、已然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光,如同最忠实的猎犬,不动声色地掠过沿途所见的一切,尤其是那些跪伏在道路两旁、口中高呼“太傅千岁”、“青天大老爷”的百姓。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辘辘驶出巍峨肃穆的皇城,穿过依旧喧嚣繁华的街市,渐渐驶向京郊。越是远离城市的中心,景象便愈发显得凋敝破败。道路两旁,开始零星出现用茅草、破布临时搭建的窝棚,一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百姓蜷缩在寒风中,看到威严的仪仗经过,纷纷惶恐地跪伏下去,将头深深埋入尘土。他们之中,有眼神麻木、对未来毫无期盼的真正灾民,也有少数人,虽同样跪拜,眼神却在低垂的瞬间飞快闪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与窥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沈璃透过微微撩起的车帘一角,目光沉静如水,缓缓掠过那些跪伏的身影。她看到了孩子们在春寒中冻得通红发紫的小脸,看到了老人因常年劳作而佝偻如弓的脊背,看到了妇人怀中婴儿嗷嗷待哺的哭喊……这些,是她身为执政者必须面对和解决的“民生”。但同时,她那在权力漩涡中淬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也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隐藏在麻木与感激表象下的、不寻常的危险气息。像是一根细微的针,刺破平静的湖面,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行程已定,不容因一丝预感而轻易更改,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份警惕深埋于心。

“太傅,前方便是新设的第三处粥棚,毗邻惠民药局。”随行的京兆尹属官小心翼翼地躬身禀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停车。”沈璃淡淡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马车缓缓停稳。训练有素的侍卫们立刻无声而动,迅捷而有序地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警戒圈,将马车与周遭的人群隔开。青黛先行下车,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搀扶沈璃。沈璃今日刻意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常服,料子是普通的细棉,而非宫中贡缎,身上未佩戴任何华贵首饰,乌云般的长发仅用一根品相寻常的青玉簪松松绾起,脸上未施粉黛,力求淡化那迫人的摄政威仪,增添几分亲民的和煦。然而,久居人上、执掌生杀所蕴养出的那股通身气度,以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深不见底的墨玉眼眸,依旧让她在这片灰暗破败的背景中,显得如同皓月坠入尘泥,格格不入,却又无法忽视。

早已得到消息、在此恭候多时的当地里正与几名管事官员,连滚爬爬地迎了上来,隔着侍卫组成的屏障,便噗通跪倒在地,额头触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因激动与恐惧而微微颤抖:“卑职叩见太傅!太傅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璃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在他们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了这些卑躬屈膝的官员,投向了后方那排着长长队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那一碗稀薄粥水或是一剂救命草药的百姓身上。她的眼神复杂,有关切,有凝重,也有一种深沉的、不易察觉的悲悯。

就在这一片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暗流涌动的时刻——异变,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人群中,几名原本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与其他灾民一般无二、甚至显得更加孱弱的“难民”,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如同淬了冰碴的精光!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心惊,完全没有丝毫预兆,猛地从破旧、宽大的衣衫下,掏出了早已藏匿好的、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强弩!那弩身小巧却结构精密,箭槽中安放的弩箭,箭镞并非寻常铁器,在灰暗的天光下,竟泛着一种极其不祥的、幽蓝诡异的色泽!

淬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保护太傅!!”侍卫首领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他几乎是声音出口的瞬间,腰间的佩刀已然“锵啷”出鞘,雪亮的刀光映衬着他因极度惊怒而扭曲的脸庞!

然而,刺客的动作更快!更狠!更决绝!他们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残酷演练、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弩机扳动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下一刻,数支淬毒弩箭,便如同从九幽地狱射出的索命毒蛇,撕裂了凝滞的空气,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啸音,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直射沈璃的心口、面门等要害之处!角度刁钻毒辣,速度疾如闪电,几乎封死了她所有可能闪避的路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电光火石之间,沈璃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几抹幽蓝的箭镞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冰冷阴湿的气息,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四肢冰凉,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她瞳孔急剧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向后闪避,但脚下如同被无形的枷锁钉死,思维在这极致危险的冲击下,竟出现了刹那的空白!权势、谋划、江山、百姓……一切都在这一刻远去,只剩下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终结的幽蓝光点!

“小姐——!!小心啊——!!”

一声嘶哑、苍老,却蕴含着撕心裂肺般决绝的呐喊,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在她耳边轰然炸响!

是福伯!

那个一直沉默地守护在侧,如同她身后一道沉默影子的老人!在这一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他佝偻的身躯里,竟爆发出了一种与他年龄、外表全然不符的、惊人的敏捷与力量!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想也未想,用尽了残生所有的力气,猛地向前一扑,毫不犹豫地张开那双枯瘦却坚定的臂膀,义无反顾地、用自己的整个后背,牢牢地、严严实实地,护住了沈璃!

“噗嗤——!”

利器狠狠穿透血肉躯体的闷响,沉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心头发悸的残酷质感!

一支最为阴险、速度最快、直奔沈璃心口而来的毒弩箭,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完全没入了福伯干瘦的背心!箭尖甚至从前胸透出了一点染血的幽蓝!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枯瘦的身躯猛地向前一个趔趄,重重地撞在沈璃身上,几乎将她带倒!

“呃啊……!”福伯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哼,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但他那双如同枯枝般的手,却死死地抓住了沈璃的臂膀,牙关紧咬,浑浊的眼球因剧痛而暴突,竟硬生生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没有立刻倒下!他用他最后的生命之火,为沈璃构筑了一道绝望而温暖的血肉屏障!

“福伯!!”沈璃终于从那一瞬的僵直中惊醒,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扶住福伯那如同风中残叶般下滑的身体。触手之处,是他瘦骨嶙峋却异常坚硬的脊梁,以及那迅速蔓延开来、浸透他灰色棉袍、也染红她素白袖口的、温热血腥的液体!那温度,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有刺客!!”

“保护太傅!格杀勿论!!”

直到此时,周围的侍卫和混在人群中的“暗凰卫”才从这石破天惊的变故中彻底反应过来,震天的怒吼与兵刃出鞘的铿锵之声汇成一片,如同被激怒的狮群,疯狂地扑向那几名一击之后便欲遁走或继续攻击的刺客!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死亡的罗网,激烈的兵刃碰撞声、刺客垂死的惨嚎声、侍卫愤怒的呵斥声、百姓惊恐到极致的哭喊与尖叫声……刹那间,将这原本带着一丝希冀的视察之地,变成了血腥残酷的修罗屠场!

然而,这一切的喧嚣与混乱,此刻在沈璃的感知中,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骤然收缩,只剩下怀中这个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老人。

她扶着福伯,踉跄着半跪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福伯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她纤细的臂弯里,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张布满深深皱纹、刻满了岁月与苦难痕迹的脸上,因难以想象的剧痛而扭曲着,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并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福伯!福伯!你怎么样?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太医!快传太医!!”沈璃的声音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徒劳地用手死死按住福伯背后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带着腥臭气的黑色血液。然而,那象征着生命流逝的粘稠液体,依旧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地、无情地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袖,在她月白色的衣襟上晕开大朵大朵绝望的血色之花,也浸透了身下那片冰冷贫瘠的土地。

毒!那箭上淬的是剧毒!而且是发作极快、见血封喉的奇毒!

福伯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猛地呛咳起来,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红色的浓稠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了沈璃苍白失色的脸颊和前襟之上,那刺目的红与黑,如同地狱绘卷上最狰狞的笔触。

“小…小姐……”他死死地、用尽最后残存的一点力气,聚焦那已然开始涣散的目光,紧紧地、贪婪地盯着沈璃的脸。那双曾经慈祥、后来变得沉默、总是盛满对她无尽担忧的眼睛,此刻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不定。他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像她小时候无数次摔倒时那样,轻轻擦拭她脸上的血污,或者只是再触碰一下她的脸颊,给予她最后的安慰。但他终究是做不到了。手臂只是无力地抬起一寸,便颓然垂落,只有那双逐渐被死灰色笼罩的眼睛,依旧固执地圆睁着,里面写满了无尽的、化不开的担忧、难以割舍的眷恋,以及……一种仿佛终于完成了毕生使命的、令人心碎的释然?

“老奴……不能再……伺候……小姐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即将消散的游丝,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锈钝的锯子,从他干涸的喉咙和破碎的生命中,一点点艰难地锯出来,带着血沫的摩擦声。

“您……要……好好……活……下……去……”

最后一个“去”字,轻得如同蒲公英的叹息,几乎微不可闻。他深深地、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深深地凝望着沈璃,仿佛要将她的眉、她的眼、她此刻惊惶悲痛的模样,一丝不差地镌刻进灵魂的最深处,带去那永恒的、未知的黑暗。然后,那支撑着他最后一丝生机的、无形的弦,嘣然断裂。他头一歪,身体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完全地瘫倒在了沈璃的怀中。那双见证了沈家兴衰、陪伴她走过无数风雨、盛满了世间最后一点纯粹温暖的眼睛,缓缓地、带着未尽的话语与牵挂,永远地、永远地闭上了。

气息,彻底断绝。

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止的符键。

周围所有的声音——兵刃的交击、垂死的哀鸣、惊恐的哭喊、杂乱的脚步声……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来自另一个遥远的空间。沈璃的耳中,只剩下自己心脏在经历了疯狂疾跳后,骤然坠入无边死寂深渊时,那空洞而巨大的轰鸣回响。她怔怔地跪在原地,手臂依旧保持着那个环抱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塑,支撑着福伯那已然失去所有生命迹象、尚残留着一丝余温的、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

她低垂着头,目光空洞地落在怀中老人那安详却又凝固着痛苦痕迹的面容上,落在他胸前那片仍在不断扩大、颜色暗红发黑、触目惊心的血渍上,落在他至死都因担忧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福伯……

那个在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就会偷偷从怀里掏出捂得温热的糖块,笨拙地塞进她小手里的福伯;那个在她因顽皮被父亲严厉责罚,跪在祠堂时,会趁着夜色,揣着尚且温热的饭菜,悄悄溜进来,用粗糙的手掌摸摸她的头,笨拙安慰的福伯;那个在沈家满门抄斩、那个天地同悲、血流成河的血色夜晚,如同受伤的老狼,拼死护着当时还是稚龄少女的她,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自己身中数箭、险些丧命的福伯;那个在她沦落定王府为奴为婢、受尽世间最屈辱的折磨时,想尽一切办法,冒着生命危险暗中接济她、鼓励她、告诉她“小姐,一定要活下去”的福伯;那个在她一步步踏上权力之巅,身边围绕无数或真心或假意的“忠臣良将”、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时,依旧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光影里,为她细心打理起居,在天凉时默默为她添上一件披风,在她熬夜批阅奏章时,端上一碗热汤的福伯……

他早已不仅仅是仆役。他是家人。是她在经历了家破人亡、尝尽世态炎凉、看透人心鬼蜮之后,在这冰冷彻骨的人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位毫无保留、倾尽所有、真心待她的旧人。

是连接着她与那个早已湮灭在时光尘埃里、充满了父母宠爱、兄长呵护、无忧无虑的沈家过往的,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桥梁。

而现在……

就在她眼前,这道承载了她所有温暖回忆与情感依托的桥梁,被一支来自暗处、淬着剧毒的弩箭,如此蛮横地、残忍地、血淋淋地,彻底斩断!粉碎!

最后一个真心待她的人……没了。

从此以后,这偌大而空旷的宫殿,这至高无上却冰冷刺骨的权力,这金光闪闪却孤寂无比的龙椅旁,真的只剩下她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内部生生撕裂的剧痛,如同积蓄了万载的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她多年来用以武装自己、早已与血肉长在一起的、那层冰冷坚硬的外壳,狠狠地、毫无保留地撞击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这痛楚,比当年亲眼目睹家族覆灭、亲人喋血更甚!比在定王府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忍受非人折磨更甚!比大仇得报之后,面对内心那片无边无际的虚无荒原更甚!

这不是政治博弈中的暂时挫败,不是权力倾轧中的皮肉受伤,这是……失去至亲、永诀温暖的剜心之痛!是灵魂被硬生生割裂一部分的残缺之痛!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丝呜咽都无法挤出。眼眶干涩灼痛得厉害,竟连一滴能够宣泄悲痛的眼泪都流不出来。极致的悲伤,有时候是无声的,是连泪水都无法承载其万分之一的、沉重的绝望。

她只是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福伯那逐渐变得冰冷、僵硬的躯体,纤细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骨节突出,仿佛只要她不肯松手,这个看着她呱呱坠地、护着她蹒跚学步、陪着她历经劫波、守着她权倾天下的老人,就不会真正离去,就能从这永恒的沉睡中再次醒来,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再唤她一声“小姐”。

“太傅!”暗凰卫首领玄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近前,单膝跪地,他黑色的劲装上沾染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血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杀气,声音低沉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闷雷,“刺客共计七人,已全部伏诛!皆是蓄养多年的死士,齿间藏有剧毒囊,眼见事不可为,皆已吞毒自尽,未能……未能留下活口!”周围的混乱早已被迅速控制住,侍卫们面容冷峻,持刀肃立四周,将现场封锁得水泄不通,气氛压抑得如同铁铸,令人窒息。那些受惊的百姓早已被驱散远离,只剩下满地狼藉、打翻的粥桶、散落的杂物,以及那几具姿态扭曲、面目狰狞的刺客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青黛早已哭红了双眼,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上前几步,哽咽着试图将沈璃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太傅……福伯他……他已经……去了……地上太凉,您……您要保重凤体,节哀啊……”

沈璃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外界的一切声音。她缓缓地、动作极其轻柔地,仿佛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境,用自己的袖口,一点点、极其仔细地,擦拭去福伯嘴角不断溢出的、已经变得粘稠暗黑的血迹。那素净的月白袖口,很快便被污浊的血渍彻底浸透、染脏,变得狼狈不堪,她却浑然不觉,目光专注得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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