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朔风烈,初战捷(1/2)

旌旗猎猎,如同翻滚的玄色云潮,自南向北,绵延数十里,遮蔽了秋日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天空。风卷着旗面,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像是无数面战鼓在同时擂动,沉闷而有力,激荡着每一位将士的心神。数十万大军如同一条沉默而坚定的钢铁洪流,沿着被车轮碾出深痕的官道,向着北方,向着那片正被战火与鲜血浸染的土地,滚滚前行。

马蹄踏过路面的碎石,发出 “嘚嘚” 的声响,整齐划一,如同大地的脉搏在跳动。步卒们肩扛长枪,手持盾牌,步伐沉稳,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虽然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眼神却依旧坚定 —— 他们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北境的战场,是为了保卫家园,驱逐胡虏。

中军之处,沈璃一身玄甲,端坐于高大的黑色战马之上。这匹马是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处带着一点雪白,如同踏雪而行,神骏非凡。它是沈璃亲自挑选的坐骑,通人性,懂战阵,在她骑上的那一刻,便感知到了主人的决心,步伐沉稳而有力。

沈璃身上的甲胄并非男子制式,而是由工部巧匠根据她的身形巧妙改制而成。甲片选用上等精铁,经过反复锻打,薄而坚韧,既能抵御刀箭,又不会过于沉重,贴合着她纤细而挺拔的身姿。肩甲处浮雕着暗金色的凤羽纹路,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既彰显了她的身份,又不失女子的精致。

她没有戴厚重的头盔,如墨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羊脂玉簪束起,玉簪通体莹白,没有任何多余的纹饰,却与她身上的玄甲形成鲜明对比,添了几分清冷的美感。几缕碎发被北风吹拂,掠过她清冷如雪的脸颊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阴影,更显其面容的清丽与坚毅。

这张过于年轻、过于美丽,甚至带着几分文弱气息的面容,此刻却仿佛冰封,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意,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眼底深处,跳动着一点凝而不散的寒星 —— 那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决绝,是对柔然胡虏的仇恨,是对北境百姓的愧疚,是对这场战争必胜的决心。

她的目光掠过行进中的军队,落在远处蜿蜒起伏、逐渐变得荒凉的山峦轮廓上。离开京城已有十日,越是往北,地势便越是崎岖,植被也愈发稀疏,空气中那股肃杀凛冽的气息便越是浓重。官道上开始出现零散南逃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有的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有的甚至只是用破布裹着身体,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们拖家带口,步履蹒跚。老人拄着拐杖,每走一步都要喘息许久;妇女背着年幼的孩子,孩子在背上昏睡,小脸脏兮兮的,嘴唇干裂;年轻的男子则扛着简单的行李,眼神中带着恐惧与茫然,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看到这支庞大的军队,他们的眼中先是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希冀之光 —— 那是看到救星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可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更深的恐惧,慌忙避让到道路两旁,蜷缩着身体,如同受惊的鹌鹑,生怕被军队误伤。

“娘,那个将军…… 是个女的……” 一个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的小女孩,大约四五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凌乱的小辫子,脸上脏兮兮的,却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她怯生生地指着沈璃的方向,声音细微如蚊蚋,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

她的母亲吓得脸色煞白,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她一把捂住孩子的嘴,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的脸颊,眼中满是惊恐,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沈璃一眼,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别说话!快别说话!会被抓走的!”

周围的其他难民也纷纷垂下视线,有的甚至直接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不敢与军队有任何眼神接触。唯有那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在风中断续传来,如同针一般,扎在每一位将士的心上。

沈璃握着缰绳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她能感受到掌心下战马温热的皮肤,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这些百姓,曾是大燕安居乐业的子民,他们本该在自己的家园里,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享受着太平盛世的安宁,可如今却家园被毁,流离失所,只能在寒风中逃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云州城内的惨状,通过周磊那封字字泣血的军报,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 —— 被屠戮的百姓,被烧毁的房屋,被悬挂在城门上的将士头颅…… 如今亲眼目睹这流亡的惨景,更让她胸腔内那股灼热的怒焰,燃烧得愈发炽烈。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柔然胡虏赶出北境,让这些百姓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过上安稳的生活。

“太傅,” 兵部侍郎秦峰催马靠近,他一身锃亮的明光铠,铠甲上的甲片经过精心打磨,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他的面容因连日赶路而略带风霜,眼角的细纹里沾染了些许尘土,嘴唇干裂,却依旧难掩那份军人的刚毅,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如同能洞察一切,“探马来报,柔然前锋已越过云州,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秃发乌孤率领,约五万骑,直扑我军必经之地 —— 落鹰涧;另一路则由可汗拓跋烈亲自统领,主力二十余万,稳扎稳打,逐步蚕食北境各城。”

秦峰顿了顿,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落鹰涧地势险要,两侧是高耸的山峰,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最窄处仅容三五骑并行,易守难攻。秃发乌孤此人,是柔然有名的猛将,据说曾徒手搏杀过猛虎,性情暴戾,嗜杀成性,在柔然军中威望极高。但…… 也极其骄狂,自认为天下无敌,向来不将我大燕军队放在眼里,多次在公开场合扬言,要踏平我大燕京城,将我大燕的女子掳回漠北,充作他们的奴隶。”

沈璃静静听着,目光依旧望着前方难民蹒跚的背影,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骄狂…… 甚好。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命斥候密切关注秃发乌孤的动向,务必在明日日落前,抵达落鹰涧外围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不得有误!”

秦峰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原本以为沈璃会因为落鹰涧的险要地势而选择绕行,却没想到她竟然要主动前往,这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连忙劝道:“太傅,落鹰涧地势对我军不利!我军多为步卒,而柔然是骑兵,若我军进入涧内,一旦被他们堵在通道中,骑兵从两侧山上冲下,我军根本无处可逃,只能被动挨打,届时便是瓮中之鳖,有全军覆没之危!是否考虑绕行,或另寻战机?”

“不必。” 沈璃终于收回目光,看向秦峰,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如同猎人在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眼神,“秦将军,你熟读兵书,当知《孙子兵法》中‘卑而骄之’的道理。敌人既然轻敌,认为我军不敢进入落鹰涧,我们若不利用这一点,岂非辜负了对方一番‘美意’?”

她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仅容秦峰一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本宫欲在落鹰涧,送秃发乌孤一份‘大礼’,一份让他永生难忘的‘大礼’。”

秦峰看着沈璃眼中的自信与决绝,虽然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但他知道沈璃向来智谋过人,既然她如此笃定,必然有其道理。他不再多言,抱拳应道:“末将遵令!即刻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当夜,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数十盏牛油大烛悬挂在帐顶,将整个大帐照得如同白昼,烛火跳动,在帐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巨大的北境舆图悬挂在帐中,用羊皮制成,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汁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军队布防,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沈璃站在舆图前,玄甲未解,身姿挺拔,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战神。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落鹰涧的位置,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帐下齐聚了此次北征的主要将领,包括秦峰,以及几位如李崇、赵猛等经验丰富的老将。

这些将领,除了秦峰等少数几人,大多对这位年轻摄政太傅的 “御驾亲征” 心存疑虑。毕竟,沈璃的威名来自于朝堂的铁血手腕和智计百出 —— 她曾以一己之力扳倒权倾朝野的定王慕容麒,曾在短短数月内整顿吏治,清除了朝中的贪官污吏,曾推行新政,让南方水患后的百姓得到安抚…… 但这些,都与沙场征伐无关。

在他们看来,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刀剑无眼,不是靠着朝堂上的权谋机变就能应付的。尤其像李崇这样在边境与胡族周旋了半辈子的老将,更是对所谓的 “纸上谈兵” 嗤之以鼻。他认为,打仗靠的是真刀真枪的拼杀,靠的是对战场形势的精准判断,靠的是将士们的勇猛无畏,而不是那些看似精妙却不切实际的计谋。

“太傅,” 李崇率先开口,他身材魁梧,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声若洪钟,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下颌,那是二十年前与戎族作战时留下的印记,也是他军功的象征。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铁叶甲,甲片上布满了划痕和凹痕,那是无数次战斗留下的痕迹,“落鹰涧乃绝地!两侧山高林密,中间通道狭窄,我军多为步卒,若贸然进入,一旦被柔然骑兵居高临下冲击,或两头堵死,便是瓮中之鳖,有全军覆没之危!末将认为,当避开此地,绕道侧翼,寻找开阔地带与敌决战!在开阔地带,我军虽然依旧处于劣势,但至少可以摆开阵型,与敌人正面抗衡,不至于被轻易包围!”

他话音一落,几名与他交好的将领也纷纷附和。

“李将军所言极是!太傅,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万金之躯,实在不该亲临此等险地!战场之上,变数太多,万一有个闪失,我大燕江山社稷便会陷入危机!” 说话的是副将王勇,他跟随李崇多年,对李崇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是啊太傅!柔然骑兵来去如风,正面交锋尚且艰难,何况自陷死地?末将以为,李将军的提议可行,我们可以绕道而行,虽然会多耗费几日时间,但能确保大军的安全!” 另一位将领也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帐内一时充满了反对的声音,气氛有些凝重。秦峰看向沈璃,见她面色依旧平静,只是目光专注地落在落鹰涧的地形图上,手指时不时在舆图上轻轻敲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他知道沈璃此刻正在思考对策,便没有开口打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李将军,” 沈璃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李崇等人,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山间的清泉,虽然平静,却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你可知,为何柔然会选择在落鹰涧阻击我军?为何不是其他地方?”

李崇一怔,下意识回答:“自然是利用地利,以逸待劳,想凭借落鹰涧的险要地势,一举击溃我军前锋,挫我军锐气!”

“不错,是利用地利。” 沈璃接过话,指尖点在落鹰涧的入口处,那里用红色的墨汁做了标记,代表着柔然军队的位置,“但他们利用的,是他们自以为的‘地利’。秃发乌孤骄狂,自认为我军将领都是胆小怕事之辈,认定我军不敢,也不会主动进入这等险地。他陈兵于此,更多是炫耀武力,意图吓阻我军,让我们不战而退,甚至盼着我军绕行,他便可凭借骑兵的机动力,尾随骚扰,不断消耗我军的体力和粮草,或与拓跋烈主力形成夹击之势,将我军一网打尽。”

她的话速不快,却条理清晰,将敌人的心理剖析得淋漓尽致,仿佛她亲眼看到了秃发乌孤的所思所想。帐内的将领们都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质疑渐渐少了几分。

“他既认定我不敢入,我偏要入。不仅要入,还要大张旗鼓地入,摆出一副不明地理、莽撞行军的姿态,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是一群不懂战阵的乌合之众。” 沈璃的指尖沿着落鹰涧的通道向内滑动,最终停在一处用蓝色墨汁标记的洼地,“李将军,你观此地,两侧山势虽陡,但林木茂密,树木高大,枝叶繁茂,可否预先埋伏强弩与弓箭手?”

李崇眉头紧锁,看着舆图上沈璃指的位置,仔细思索了片刻,迟疑道:“埋伏自然可以,但柔然骑兵若居高临下冲锋,速度极快,冲击力极强,弩箭虽利,恐怕也难以阻挡他们的冲锋势头。而且,两侧山上的林木虽然茂密,但地形复杂,不利于伏兵移动,一旦被敌人发现,伏兵便会陷入被动!”

“若不以阻挡为目的,而是…… 切割、扰乱呢?” 沈璃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本宫要的,不是凭弩箭射杀所有敌人,而是要打乱他们的冲锋阵型,将他们引入一个更狭窄的、无法发挥骑兵优势的区域。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和冲击力,一旦失去了阵型,速度慢下来,他们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与步兵无异。”

她的指尖点在通道中后部的一处略微开阔,实则三面环山的洼地,那里地势相对平坦,却被三座山峰环绕,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这里,就是为本宫的精锐骑兵准备的战场。届时,以部分兵力为诱饵,且战且退,故意露出破绽,将秃发乌孤的前锋主力引入此地。两侧伏兵尽出,神机弩覆盖射击,密集的箭雨不需要射杀太多敌人,只需要打乱其阵脚,让他们陷入混乱即可。待其混乱之际,我埋伏于侧后的精锐骑兵,由秦将军率领,如同利剑般直插其腹心!同时,步卒从两侧山上冲下,形成合围之势,务必全歼这支前锋!”

帐内一片寂静。将领们都被沈璃这大胆甚至堪称冒险的计划镇住了。这个计划,完全建立在对秃发乌孤性格的精准判断,以及对落鹰涧地形的极致利用上,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等着敌人自投罗网。

但风险也极大 —— 一旦诱敌部队被迅速击溃,无法将敌人引入预定区域;或者伏兵未能及时到位,错过了最佳的射击时机;又或者柔然兵力远超预估,冲锋势头过于猛烈,突破了箭雨的封锁,都可能导致整个计划失败,甚至让大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 若成功,无疑能给予骄狂的柔然人一记当头棒喝,极大提振我军士气,让北境的百姓看到希望,也能让朝中的主和派闭嘴!

李崇看着舆图,又看看眼前这位面容清丽、眼神却坚毅如铁的年轻太傅,脸上的质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 有惊讶,有敬佩,也有一丝愧疚。他沉吟片刻,抱拳道:“太傅此计…… 虽险,却并非没有胜算。末将愿领诱敌之职!末将在北境多年,熟悉胡族的作战风格,知道如何才能让他们上钩!”

他常年与胡族作战,深知这些蛮族的脾性 —— 贪婪、骄狂、好胜,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诱惑,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他们便会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沈璃对秃发乌孤的判断,与他心中的认知不谋而合。这一刻,他收起了部分轻视,开始真正将沈璃视为可以制定战略的统帅。

秦峰更是眼中精光爆射,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向前一步,抱拳道:“末将愿领骑兵,必斩秃发乌孤狗头,献于太傅麾下!末将麾下的三千重甲骑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人马皆披重甲,冲击力极强,定能击穿敌人的阵脚!”

其他将领也纷纷表态,愿意听从沈璃的安排。帐内的气氛,从之前的凝重反对,渐渐变得热烈起来,将领们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沈璃看着帐中将领神色的变化,知道初步的威信已然建立。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沉肃,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既无异议,即刻依计行事!李崇将军,你率领一万前军,打着本宫的玄凤旗号,明日一早进入落鹰涧。引敌深入,许败不许胜,务必让敌人相信我军慌乱无措,但需控制伤亡,且战且退至指定区域,不得擅自行动!若有违令,军法处置!”

“末将遵令!” 李崇抱拳应道,声音洪亮。

“秦峰将军,你率领三千重甲骑兵,今夜便秘密行军,绕到落鹰涧侧后方的山林中隐蔽待机。没有本宫号令,不得擅动!出击之时,务求迅猛,一击毙敌,直插敌人腹心,不得给敌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末将遵令!” 秦峰高声应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赵猛将军,你负责左翼伏兵,率领五千步卒,携带两百架神机弩、一千张强弓硬弩,今夜进入落鹰涧左侧的山林中埋伏。听号令齐射,覆盖敌军前锋,务必打乱敌人的阵型!”

“末将遵令!” 赵猛身材高大,一脸憨厚,却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沉声应道。

“王勇将军,你负责右翼伏兵,任务与赵猛将军相同,务必与赵猛将军密切配合,形成交叉火力!”

“末将遵令!” 王勇应道。

“其余各部,依令行事,严密配合!此战,关乎军心士气,关乎北境安危,只许胜,不许败!若有谁敢临阵退缩,或延误战机,本宫定斩不饶!” 沈璃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将领,语气冰冷,带着一股铁血的气息。

“末将遵令!” 众将齐声应诺,声震营帐,如同雷鸣般响亮。这一刻,无论他们之前心存何种疑虑,都被这周密而大胆的计划,以及沈璃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气势所感染,同仇敌忾之心,油然而生。

次日,落鹰涧。

深秋的山涧,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死寂。枯黄的草木在凛冽的北风中瑟瑟发抖,发出 “沙沙” 的声响,如同鬼哭狼嚎。山间的雾气还未散去,弥漫在通道中,能见度不足百步,给这座山涧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难民逃亡时留下的绝望气息,混合着泥土和枯草的味道,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李崇率领一万前军,打着沈璃的玄凤旗号,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落鹰涧。玄凤旗是沈璃的专属旗帜,旗面为玄色,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凤凰的羽毛用金线绣成,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象征着沈璃的身份和权威。

队伍行进间,故意显得有些松散。步卒们的步伐不够整齐,有的快,有的慢;长枪手的枪尖没有保持一致的高度;盾牌手的盾牌也有些歪斜,甚至有几名士兵还在队伍中交头接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旌旗也略有歪斜,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整个队伍看起来,就像一支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毫无战斗力的军队。

李崇骑在马上,眉头微蹙,虽然知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可看着队伍这副模样,他还是感到一阵憋屈。他一生征战,向来以军纪严明着称,如今却要故意摆出这副狼狈的姿态,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但他也知道,为了大局,必须如此,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计划能够成功。

果然,大军刚行至涧内不足五里,两侧山峦之上,骤然响起了凄厉的牛角号声!“呜 —— 呜 —— 呜 ——” 牛角号声悠长而尖锐,如同野兽的咆哮,在山谷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紧接着,如同滚雷般的马蹄声从前方和两侧山脊上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震动。

无数身穿皮袄、手持弯刀、面目狰狞的柔然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从两侧的山坡上呼啸着冲杀下来!他们的皮袄大多是黑色或棕色的,上面沾满了尘土和血迹,有的还装饰着兽牙和羽毛,显得野性十足。他们手中的弯刀是用精铁打造的,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一看便知锋利无比。他们的坐骑是漠北的良马,体型高大,速度极快,在山坡上奔跑如飞,没有丝毫阻碍。

“柔然人!是柔然骑兵!” 队伍中有人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慌。

“快列阵!防御!” 李崇故意装作慌乱的样子,高声下令,可他的声音却有些沙哑,显得底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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