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璃震怒,钦差行(2/2)

“冲锋!” 裴琰拔出尚方宝剑,指向沈家堡正门,声音洪亮。

镇南军的步兵们扛着云梯,冒着箭雨,向着缺口冲去。第一个冲到缺口的士兵被叛军的刀砍中,倒在血泊中,但后面的士兵立刻跟上,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进了堡内。双方在缺口处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惨叫声响彻云霄。

沈万川见正门即将失守,顿时慌了神,他想起了堡内的佃农,立刻下令:“把那些佃农赶到前面去!用他们挡官军!”

管家沈忠愣住了:“老爷,那些佃农都是无辜的……”

“无辜?” 沈万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若沈家堡被攻破,我们都得死!快去!”

沈忠不敢违抗,只能带着私兵,将堡内的佃农赶到了前线。佃农们大多手无寸铁,面对冲过来的镇南军士兵,吓得瑟瑟发抖。镇南军的士兵看到佃农,都停下了脚步,不忍下手。

前线将领立刻派人向裴琰请示:“钦差大人,叛军驱赶佃农挡在前面,我军无法进攻,请指示!”

裴琰正在帅帐内等待消息,听到汇报后,脸色冰冷,他站起身,走到帐外,看着远处混乱的战场,沉声道:“传我命令,旨意已明,负隅顽抗者,立斩不赦!无论何人!继续进攻!”

命令传到前线,镇南军的士兵们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举起了刀枪。佃农们在刀枪的逼迫下,只能向镇南军冲去,却很快被镇南军的士兵砍倒。鲜血染红了沈家堡的地面,也彻底击溃了堡内叛军的心理防线 —— 他们意识到,这位钦差是真正的煞神,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当镇南军的士兵终于完全控制沈家堡正门时,叛军的抵抗迅速土崩瓦解。许多私兵丢弃武器,跪地求饶,被裹挟的佃农们也纷纷四散奔逃。沈万川见大势已去,试图带着少数心腹从密道逃跑,却被早已接到暗凰卫密报的官军逮个正着 —— 暗凰卫江南分部的统领通过审讯俘虏,得知了沈家堡密道的位置,提前派人埋伏在密道出口。

仅仅一天一夜,经营数代、看似固若金汤的沈家堡,便被彻底攻破!

裴琰踏入这座弥漫着血腥与焦糊气的堡垒时,已是次日午后。阳光透过堡墙上的缺口照进来,落在满地的尸骸和血迹上,显得格外刺眼。他穿着一身染血的铠甲,手持尚方宝剑,面无表情地穿过跪满一地的俘虏和堆积的尸骸。俘虏们看到他,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裴琰走到沈家堡的校场,校场上已经聚集了所有被俘的叛军核心成员。沈万川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裴琰站在校场中央,目光扫过被俘的叛军,声音冰冷:“沈万川,你勾结京中势力,煽动叛乱,杀害朝廷命官,围攻州府,罪大恶极,今日,本钦差便代天行事,将你等就地正法!”

他举起尚方宝剑,寒光一闪,剑刃划过沈万川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沈万川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紧接着,参与杀害度田使张允的凶手、沈家堡的核心私兵将领,也被一一处决。人头滚滚,鲜血染红了校场的地面,震慑了所有幸存者。

处决完毕后,裴琰下令登记所有俘虏,甄别身份。他亲自来到俘虏营,看着那些被裹挟的佃农,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恐惧。裴琰让人给佃农们分发食物和水,然后说道:“你们本是无辜百姓,被沈万川胁迫参与叛乱,本钦差念你们情有可原,免你们死罪。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但要记住,朝廷的度田令,是为了均平赋役,让你们这些无地少地的农民有田可种,绝非沈万川所说的‘夺地’。若有人再敢煽动你们叛乱,朝廷定不轻饶!”

佃农们听了,纷纷跪地磕头,感谢裴琰的宽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对度田令的正面解释,心中对朝廷的怨恨也渐渐消散。

安抚完佃农后,裴琰立刻开始彻查此事。他带着暗凰卫的人,搜查了沈家堡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沈万川的书房密室里,找到了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里装着十几封书信和几本账册,书信的落款大多是 “京中周府”“京中孙府”,正是承恩公周显和吏部侍郎孙启明的府邸。书信中虽然用语隐晦,但结合账册上的资金流向,不难看出 —— 承恩公府和永昌侯府通过江南的商号,向沈万川提供了大量的钱财和武器,支持他发动叛乱;而沈万川则承诺,叛乱成功后,会阻止度田令在江南的推行,保护豪强的利益。

裴琰将这些证据一一整理好,用蜡封好,装入一个特制的木盒,然后以六百里加急密折的形式,直送京都,呈报御前与摄政王。

江南的雷霆手段,如同一声惊雷,震动了整个朝野。旧贵族们没想到沈璃的反应如此激烈迅速,更没想到裴琰如此不留情面。沈家堡的鲜血,尚未干涸,那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已经随着南风,吹到了京都,让某些人开始坐立不安。

承恩公府内,周显坐在书房里,看着手中从江南传来的密报,脸色铁青。密报上说,沈万川已被处决,裴琰正在彻查他与京中的关联,书信和账册都已被搜走。周显猛地将密报摔在地上,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茶盏碎裂,茶水溅了一地。

“废物!都是废物!” 周显怒吼道,“沈万川那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留下这么多证据!”

管家周福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周显突然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派人去永昌侯府,告诉周明,让他把所有与沈万川往来的书信、账册都烧掉!还有,江南商号的负责人,必须处理掉,不能留下任何活口!”

“是!” 周福连忙躬身离去。

周显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心中充满了不安。他意识到,沈璃不仅没有被江州之乱击倒,反而借此机会,举起了更锋利的屠刀。而这一次,刀锋所指,似乎已经逼近了他的咽喉。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沈璃接到了裴琰的捷报和密折。她坐在书案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密折,看着里面的书信和账册副本,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乱,平了。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江南的鲜血,不能白流。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摄政王府的书房里,烛火已燃至过半,三支紫铜烛台的烛芯时不时爆出细碎的火星,将案上摊开的密折照得愈发清晰。那密折是裴琰从江南快马送来的,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潮气 —— 像是带着江州城墙上的雨痕,又像是裹着沈家堡硝烟的余温 —— 边角被驿马的颠簸揉得微微卷起,几处墨痕晕散开来,却丝毫不影响其上每一个字的重量:“沈家堡已破,沈万川伏诛,搜出往来信件三封,隐见京都勋贵徽记;度田使张允尸身已收敛,颈间伤口乃利刃所创,死前似遭折磨;衙署焚毁处,寻得佃农证词,称沈万川以‘免租三年’诱骗众人起事……”

沈璃坐在梨花木书案后,指尖轻轻按在密折的纸页上。纸张粗糙的纹理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想起三日前裴琰离京时的模样 —— 那日也是这样的春夜,裴琰一身绯色官袍,腰佩尚方宝剑,跪在太极殿外领旨,声音掷地有声:“臣定不辱命,平乱党,查真凶,护新政根基!” 如今,他做到了前两样,而最后一样,才是这场博弈真正的开始。

案头的白瓷笔洗里,插着几支毛笔,唯有那支朱笔被单独放在一方紫檀木笔架上。那是慕容玦去年生辰时亲手送她的,笔杆裹着一层温润的象牙,雕着细密的缠枝莲纹,笔尖是西域进贡的羊毫,吸墨饱满,写起字来格外沉实。沈璃抬手将朱笔拿起,指腹摩挲着笔杆上的纹路 —— 这双手,连日来处理江州急报,早已沾惯了墨痕,指节处因握笔过久,还留着淡淡的红印,却在触到象牙笔杆的瞬间,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

她低头看向密折末尾的空白处,那里本该是裴琰请求下一步指令的地方,此刻只留着一片干净的纸页,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决断。烛火的光落在纸上,映出细微的纤维,沈璃深吸一口气,手腕微悬,笔尖蘸足了朱砂 —— 那朱砂是内务府特制的,色泽浓艳如血,落在纸上便不易褪色。

“彻” 字先落。起笔的撇画凌厉如刀,斜斜划过纸页,仿佛要刺破这薄薄的纸张,直抵江州那片染血的土地;竖画则挺拔如松,从纸页上方一直垂到下方,没有半分歪斜,像是在撑起某种不可动摇的立场;最后的 “切” 部,横画沉稳,竖钩干脆,落笔时微微用力,墨汁在纸页上晕开一小圈,红得像极了裴琰密折中描述的场景 —— 度田使张允尸身衣襟上凝固的暗红,衙署梁柱上未洗去的血痕,还有沈家堡墙头滴落的、混着雨水的血珠。

紧接着是 “查” 字。横画起笔轻,收笔重,像是在丈量着真相与谎言的距离;竖画居中,将 “查” 字劈成两半,一半是已明的罪证,一半是待寻的线索;下方的 “日” 字,四角方整,如同暗凰卫布下的罗网,要将所有隐藏的痕迹一一兜住。落笔的瞬间,沈璃的指尖微微一顿,朱砂在 “日” 字的右下角晕开一点,像极了江南大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 —— 那是被沈万川裹挟的佃农的血,是忠于职守的小吏的血,也是新政推行以来,所有为了均平赋役、抑制兼并而牺牲的人的血。

朱笔放下时,笔杆与笔架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沈璃看着纸上那两个字 ——“彻查”,笔力遒劲,色泽浓艳,像是在黑暗里燃起的两簇火焰,又像是在棋盘上落下的两枚定局的棋子。她想起半个月前的朝堂,承恩公周显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喊着 “苛政逼民”,永昌侯在一旁附和,说赵文渊是 “酷吏”,说度田令是 “亡国之兆”。那时她便知道,这些旧贵族的獠牙,早已藏不住了 —— 春猎时的猛虎,是他们的试探;选妃时的阻挠,是他们的布局;而江州的民变,是他们孤注一掷的反扑。

他们以为,用鲜血和混乱就能逼退新政,用 “民怨” 就能扳倒她这个摄政。可他们忘了,她沈璃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手里握的从来不是柔弱的丝线,而是能斩断一切阴谋的利刃。裴琰在江南的雷霆手段,是这把利刃的锋芒;暗凰卫搜集的线索,是这把利刃的寒光;而此刻纸上的 “彻查” 二字,是这把利刃的刀柄,握在她手中,指向的是所有隐藏在京都暗影里的黑手。

沈璃抬手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疲惫让她眼底泛起淡淡的青影。案头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雨前茶,茶盏里的茶叶沉在杯底,像极了那些被压在旧势力之下的寒门士子,被盘剥的佃农,被隐匿的田亩。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却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没有中间地带,要么是新政的车轮碾过旧势力的顽石,要么是顽石卡住车轮,让江山重回那 “田连阡陌者免税,无立锥之地者加赋” 的黑暗。她不能输,慕容玦不能输,大曜的百姓更不能输。

窗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打在雕花窗棂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像是有人在轻轻叩门。很快,雨便密了起来,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整个摄政王府裹在其中。雨丝落在青瓦上,声音绵密如絮,像是在诉说着江南的惨状;顺着檐角流下来,在窗沿下积成细细的水流,蜿蜒如蛇,像是在攀爬着旧势力的根基。

沈璃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春夜的凉意夹着雨气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细微的寒颤。她看着雨丝在庭院里落下,打湿了阶前的青苔,打湿了廊下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在风雨中摇曳,却始终没有熄灭。雨声渐渐大了,不再是细碎的 “沙沙”,而是带着一种持续的、压抑的轰鸣 —— 像是远方雷暴的前兆,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的序曲。

她知道,这场雨不仅是落在京都的街巷里,更是落在了承恩公府的庭院里,落在了永昌侯府的书房里,落在了所有旧贵族的心头。当裴琰接到 “彻查” 的指令,当暗凰卫将沈家堡的信件与京都勋贵的往来一一对应,当那些隐藏在账本里的贿赂、藏在密道里的密谋、写在私信里的勾结被一一挖出时,这场雨,便会化作席卷京都的风暴,将所有的肮脏与罪恶,都冲刷干净。

沈璃的目光落在庭院角落里的那株翠竹上。雨丝打在竹叶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竹叶却始终挺拔,没有半分弯折。她想起自己年少时在军营的日子,那时她也是这样,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面对朝堂的质疑,面对亲人的不解,却从未想过退缩。如今,她肩上扛的是更大的责任 —— 是慕容玦的江山,是新政的未来,是万千百姓的生计。所以,她更不能退。

她抬手将窗缝合上,转身回到案前。烛火依旧跳动,将 “彻查” 二字映照得愈发鲜红。她拿起批好的密折,仔细折好 —— 折痕要对齐,边角要平整,像是在整理一场即将到来的对决的阵仗。候在门外的内侍听到动静,轻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即刻送往江南,交予裴钦差。” 沈璃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告诉他,‘彻查’二字,便是本宫的旨意。查,要查得干净,不能留半点隐患;查,要查得彻底,不能漏任何一人。无论是江南的豪强余党,还是京都的勋贵后台,只要沾了江州的血,只要碍了新政的路,便一律按律处置,绝不姑息。”

“奴才遵旨。” 内侍躬身接过密折,双手捧着,脚步轻悄地退了出去,仿佛生怕惊扰了书房里的凝重。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的噼啪声和窗外的雨声。沈璃重新坐下,目光落在案上堆积的奏疏上。其中有几份是弹劾裴琰的,落款是吏部侍郎孙启明和几位旧贵族官员,上面写着 “裴琰屠戮良民,有伤天和”“请陛下罢免裴琰,恢复江南安抚之策”。沈璃拿起一份,指尖划过那些义正词严的文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些人,还在做着 “逼退新政” 的美梦。他们以为,只要抹黑裴琰,就能动摇 “彻查” 的决心;只要煽动 “民怨”,就能让朝廷收回成命。可他们忘了,江州的血不是白流的,度田令的根基也不是轻易能动摇的。她看着奏疏上的墨迹,忽然想起裴琰密折里的一句话:“沈家堡内,佃农皆言‘若早有度田,何需为乱’。” 这才是百姓的心声,是新政的底气,也是她敢于写下 “彻查” 二字的勇气。

烛火又爆了一个火星,将沈璃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挺拔如松,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越来越大,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更激昂的序曲。沈璃知道,这场风暴很快就会席卷京都 —— 承恩公府的信件会被找出,永昌侯府的账册会被查清,旧贵族的勾结会被揭露。而她,会站在风暴的中心,手握朱批的 “彻查” 二字,带着新政的锋芒,将所有的阴谋与罪恶,一一碾碎。

她抬手拿起另一支毛笔,蘸了墨,准备批复那些弹劾裴琰的奏疏。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响了,像是在为她的决心喝彩。权力的游戏,从来都是你死我活。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獠牙,那么她便要以更锋利的爪牙,将他们连根拔起,让大曜的江山,真正迎来清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