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绝崖边,生机渺(1/2)

虎啸声撕裂了围场上空最后那层稀薄的晨雾,带着腥风的怒吼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奔逃者的脊梁上。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炸裂。方才还在屠刀前麻木劳作的奴仆们,此刻爆发出濒死的尖叫,丢下手中的血肉与工具,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盲目、混乱地向着营地栅栏的方向溃散。板车倾覆,盛满内脏的木桶被打翻,黏腻滑溜的肠子和腥膻的内脏泼洒一地,又被无数双惊恐踩踏的草鞋碾入泥泞,空气中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里,陡然混入了绝望的酸腐。

混乱是唯一的秩序。

沈璃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近乎炸裂的速度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回响。机会!电光石火间,这念头比那虎啸更清晰地劈开她混乱的思绪。三年了,像牲畜一样在这血污之地苟延残喘,脊背上的每一道鞭痕,指缝里洗不净的血腥,膝盖骨在冰冷青石上磨出的永久钝痛,还有那刻入骨血的“靖”字烙印……所有的屈辱和仇恨,在此刻这滔天的混乱里,终于熬出了一线微光!

她猛地咬破了下唇,铁锈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压下了翻涌的恐惧。没有丝毫犹豫,她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撞开一个迎面尖叫着逃来的粗壮仆妇,借着反冲的力道,朝着与溃逃人潮完全相反的方向——那片猛兽刚刚扑出的、如同巨兽张开幽深巨口的密林深处,一头扎了进去!

粗粝的树皮擦过裸露的手臂,带下细小的皮屑,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枯死的荆棘枝条如同无数双恶毒的手,撕扯着她本就褴褛的粗布衣衫,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划开一道道细密的血痕。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混杂着尖锐的断枝和碎石,每一步踏下去,都清晰地感觉到脚底那层被溪水、鞣液反复浸泡又磨出的血泡破裂开来,粘稠的液体混合着泥土,带来钻心刺骨的疼。

这疼,却让她混沌的头脑异常清醒。她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像条野狗一样被老虎撕碎,或者被王府的护卫当成逃奴就地格杀。她还有债要讨!

身后,混乱的喧嚣和凄厉的虎啸似乎被浓密的枝叶隔绝了一层,变得有些模糊。但另一种声音却如同跗骨之蛆,更快地穿透了林间的寂静,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马蹄声!急促、沉重、带着金属甲片碰撞的冰冷脆响,正从她刚刚逃离的围场方向,朝着密林深处,朝着她这个逆流而上的“逃奴”,飞速逼近!

追兵!而且是精锐的骑兵!速度远超她的双腿!

冷汗瞬间浸透了沈璃单薄的脊背,与背上鞭伤渗出的血水混在一起,带来一阵冰寒刺骨的战栗。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些骑士脸上冷酷的神情,高举的腰刀反射着林间漏下的惨淡天光。一旦被追上,等待她的只有乱刀分尸,曝尸荒野!

心脏在喉咙口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腔而出。求生的本能和三年积压的恨意,在绝境中轰然碰撞,点燃了她眼底最后一点疯狂。她猛地刹住脚步,背靠一棵粗壮的老栎树树干,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沾满泥污血痂的手,毫不犹豫地探进怀中,再抽出时,指缝间已夹着一小撮颜色暗沉、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粉末。

这是她过去几个月,在鞣皮池边,在清洗猎物内脏的间隙,用无数次被鞣液灼伤、被刀锋割破的手,一点点从那些被丢弃的毒草残渣里偷偷收集、研磨、混合出来的东西。配方来自那三页被她用命藏下的《鸩羽毒经》残页——一种能蚀骨灼肉的“赤蝎粉”。

马蹄声如雷,已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领头者粗嘎的呼喝:“在那边!那贱奴!格杀勿论!”

沈璃眼神骤然一厉,如同淬了剧毒的寒冰。在那匹通体乌黑、膘肥体壮的战马驮着玄甲护卫,如同黑色的闪电般从几棵矮树后猛冲而出,马蹄高高扬起,即将踏碎她的头颅的刹那——

她猛地旋身,将全身的力气和恨意都灌注在扬手挥洒的动作里!

“噗!”

暗红色的粉末化作一团诡异的红雾,在昏暗的林间骤然爆开,带着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辛辣腥甜气息,精准地笼罩了冲在最前面那个护卫的面门!

“呃啊——!”

一声不似人腔的凄厉惨嚎瞬间撕裂了空气,盖过了远处隐约的虎啸。那护卫连人带马猛地向前一栽。他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竟有黄白混杂、如同半融化油脂般的粘稠液体,混合着刺目的鲜红血水,泪泪涌出!

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眼睛,皮肉被指甲生生撕开,那两颗眼球,竟在红雾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塌陷、溶解!如同被强酸腐蚀的蜡块!

“我的眼睛!眼睛啊——!” 那护卫滚落马下,身体在铺满腐叶的地上剧烈地扭曲、翻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他那失去眼球、只剩下两个恐怖黑洞的眼眶,直直地“望”向沈璃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毒。那匹战马也惊恐地嘶鸣着,人立而起,随即发疯般调头狂奔,将后面几个猝不及防的护卫冲撞得人仰马翻。

“妖术!那贱奴会使妖术!” 后面追上来的护卫们被这恐怖的一幕骇得魂飞魄散,勒紧缰绳,战马惊惶地原地打转,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

沈璃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毒粉生效的惨烈景象也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她强行压下那股恶心。不敢有丝毫停留,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密林更深处、地势更低洼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后护卫的怒吼和受伤同伴的惨嚎渐渐被甩开,但沈璃丝毫不敢放松。林间的光线愈发昏暗,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阴冷。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着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脚下破裂的血泡每踩一步都如同踏在烧红的烙铁上。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密集的林木到了尽头,一条陡峭的溪谷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眼前。谷底传来湍急的水流轰鸣声,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沈璃踉跄着冲到崖边,探头向下望去,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谷深至少十数丈,两侧是刀劈斧凿般光滑陡峭的岩壁,几乎无处攀援。谷底并非她所期望的宽阔河流,而是一条水流湍急、乱石嶙峋的狭窄溪涧。更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溪谷对面相对平缓的山坡上,赫然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如同冰冷的铁钉,牢牢钉在那里,彻底封死了这条溪谷唯一的、相对平缓的出口。

清一色的玄黑重甲,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头盔上统一的黑色缨羽如同死亡的旗帜在风中微动。他们胯下的战马高大神骏,安静肃立,却散发出比密林中那只猛虎更令人心悸的煞气。队伍最前方,一匹通体墨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骏马格外神俊。马背上端坐一人,身姿挺拔如松,一身玄色金线滚边的劲装,外罩同色轻甲,腰间佩剑的玉坠随着马匹轻微的踏动而轻晃。

即使隔着深谷的距离,沈璃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投来的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鹰隼锁定了无处可逃的猎物。

靖王世子,萧锦昀!

他竟亲自来了!而且仿佛早已算准了她的逃亡路线,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根本没有去追击那只引发混乱的老虎,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是那个在河边,被他看到手上可疑毒痕的卑贱奴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沈璃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前是深渊绝壁,后有恶鬼追兵,对岸是索命的阎罗。插翅难逃!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瞬间,沈璃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脚下崖边不远处的景象——一截碗口粗细、早已腐朽不堪的巨大枯木,半悬在陡峭的崖壁上,枯木断裂处,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而在那枯木根部后方,紧贴着岩壁的地方,那岩壁的颜色……似乎有些异常?比周围更深的墨绿苔藓下,隐约透出一点规则的、绝非天然的轮廓,像是一道极其隐秘的缝隙!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沈璃的脑海!

身后的密林中,再次传来追兵呼喝和马蹄践踏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对岸,萧锦昀似乎微微抬起了手,他身后的玄甲卫队无声地张开了强弓,冰冷的箭镞在昏暗中闪烁着致命的寒星,齐刷刷地对准了她所在的这片崖顶!

没有时间了!

沈璃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烧尽,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她非但没有后退寻找掩体,反而猛地向前冲了两步,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一脚踏在那截悬空的巨大朽木之上!

“咔嚓——轰隆!”

朽木应声而断!断裂处发出沉闷的巨响,整截枯木连同上面覆盖的厚厚苔藓藤蔓,如同被惊醒的巨兽,翻滚着、咆哮着向深谷坠去!巨大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身后刚刚冲出密林的追兵,还是对岸严阵以待的玄甲卫队!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坠木声和漫天飞舞的碎木苔藓遮蔽视线的刹那,沈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紧随着坠落的朽木,毫不犹豫地朝着枯木根部后方、那道在苔藓藤蔓掩映下若隐若现的岩壁缝隙,猛地扑了过去!

“在那里!放箭!射死她!” 身后追兵中传来气急败坏的狂吼。

几乎在同一瞬间,对岸玄甲卫队弓弦齐鸣!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噗嗤!”

一股巨大的力量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撞在沈璃的左肩胛下方!她扑向岩壁缝隙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前一个趔趄。低头看去,一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黝黑精铁矛尖,赫然从她胸前锁骨下方透出!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矛尖和她胸前褴褛的粗布衣。

是身后追兵投掷的长矛!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粗重如野兽般的喘息。然而,身体被长矛贯穿带来的巨大冲力,加上她拼死前扑的惯性,两股力量叠加,让她如同一个被掷出的破布娃娃,狠狠撞在了那布满墨绿苔藓的岩壁之上!

“砰!”

预想中坚硬岩石的撞击感并未传来。身体撞上的刹那,沈璃只感觉那看似坚实的岩壁,竟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向内猛地一陷!

轰隆隆——

一阵低沉而古老的机括转动声,仿佛从沉睡千年的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震颤。脚下所踩的岩石地面也随之微微震动起来。就在沈璃因剧痛和撞击而意识模糊的瞬间,她眼前那布满苔藓藤蔓的岩壁,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足有一人高的、黑黢黢的缝隙!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和阴冷腐朽气息的风,猛地从缝隙中倒灌出来,吹得她脸上未干的血迹一阵冰凉!

成了!

沈璃心中那点疯狂的赌注,竟然真的撞开了生路!这腐朽枯木之后,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缝隙通向何方,是生路还是更深的死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力,无视那贯穿身体的长矛带来的撕裂剧痛和疯狂流失的力气,身体借着撞开石门后前倾的力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一滚!

整个人瞬间没入了那道骤然开启的黑暗缝隙之中!

就在她身体完全滚入黑暗的刹那——

“咻咻咻——咄咄咄!”

密集如雨的箭矢,狠狠钉在她刚才立足的地方,以及那道刚刚开启的石门边缘!火星四溅!几支角度刁钻的劲弩甚至追着她的残影射入了黑暗的缝隙,但只带起几声沉闷的撞击石壁的声响。

“门!是道暗门!” 追到崖边的护卫们惊骇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那个被长矛贯穿的卑贱女奴,竟然撞开了一面山壁,消失在一个突然出现的黑黢黢洞口里!

对岸山坡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萧锦昀,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一抬手,止住了卫队第二轮齐射。他那张俊美却总是笼罩着冰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混杂着震惊与极度危险的凝重神色。他死死盯着对面崖壁上那道突兀出现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黑暗缝隙,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那浓重的黑暗,看清里面的一切。

“封住谷口!活要见人,死……” 萧锦昀冰冷的声音被谷底的风送上崖顶,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护卫耳中,“……也要把她的尸体,给本世子拖出来!”

然而,他的命令还未完全落下——

“轰隆!”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比刚才朽木坠落的声响更加厚重、更加震人心魄!那道刚刚吞噬了沈璃的厚重石门,竟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带着碾碎一切的沉重气势,猛地向内合拢!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滚过谷底,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最后一线天光被彻底隔绝在外,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沈璃彻底吞没。

寂静。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外界的喧嚣与杀伐。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岩石的冰冷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腐朽味道。唯一清晰的,是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如同急促的战鼓,还有血液从贯穿伤处不断涌出、滴落在冰冷岩石上的粘稠声响——

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敲打在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左肩下方传来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随着每一次心跳,疯狂地向着四肢百骸穿刺、蔓延。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根冰冷的异物,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沈璃瘫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冷汗早已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混合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带来一种黏腻冰冷的触感,如同被裹进了湿冷的尸布。

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沉浮,黑暗如同沉重的幕布压下来,诱惑着她彻底放弃挣扎,沉入永恒的安宁。

不!不能睡!

沈璃猛地一咬舌尖!剧痛伴随着更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强行将涣散的神智拽回一丝清明。她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一个真正的逃奴一样,无声无息地烂在这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萧锦昀还在外面!靖王府还在外面!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把这三年的血债,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求生的意志如同在灰烬中爆裂出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她残存的气力。她艰难地喘息着,用还能动弹的右手,颤抖着、摸索着探向左肩下方那根夺命的长矛。手指触碰到冰冷湿滑的矛杆,以及周围一片温热的粘腻——那是她自己的血。

矛杆入手沉重,精铁打造,带着倒刺的矛头深深卡在血肉和骨头之间。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让她眼前发黑的剧痛。她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汗水混着血水流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右手五指死死扣住矛杆靠近身体的位置,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向外一拔!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濒死的闷嚎从喉咙深处挤出。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血肉被撕裂剥离的声响,那根带着倒刺的矛头,硬生生被她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一股温热的血箭随之喷射而出,溅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剧烈的疼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一个时辰。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将沈璃从昏迷的边缘强行拉回。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失血的眩晕感并未减轻,反而因为寒冷而加剧。身体冷得像一块冰,只有左肩伤口处还残留着灼烧般的痛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抽痛。

必须止血!否则不用等外面的追兵进来,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在这黑暗里!

沈璃挣扎着,用右手艰难地撑起半边身体,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的呻吟。她摸索着,撕下身上相对还算完整的一块里衣布料。动作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让她几乎再次晕厥的剧痛袭来,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她死死咬着下唇,凭着感觉,摸索着将布条用力缠绕在左肩下方那个可怕的贯穿伤口上,一圈,又一圈,最后用牙齿配合右手,死死打了个死结。

粗糙的布料紧紧勒进皮肉,压迫着伤口,带来新的、尖锐的痛楚,但同时也感觉到那汹涌的流血似乎被强行遏制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沈璃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重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伤口被压迫的剧痛让她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不能停下!这里绝非久留之地!萧锦昀绝不会善罢甘休,那道沉重的石门能挡住一时,挡不住一世!他们迟早会想办法破门而入!

沈璃喘息片刻,再次挣扎着撑起身体。她必须尽快了解这个身处的绝境。

她伸出右手,在身下冰冷粗糙的地面上一点点摸索。地面是坚硬的岩石,铺着一层厚厚的、冰冷潮湿的浮尘。她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剧痛和巨大的体力消耗。右手在黑暗中向前探去,指尖很快触碰到了冰冷的石壁。

她扶着石壁,用尽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巨大的眩晕感袭来,她不得不将身体的重心完全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后背的鞭伤和肩胛下的贯穿伤被冰冷的岩石一激,痛得她浑身一颤。

她咬着牙,右手沿着石壁,一寸寸地向旁边摸索。石壁异常光滑,触手冰凉,显然经过人工打磨。她摸索着向前移动,脚下深一脚浅一脚,黑暗中仿佛行走在无垠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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