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贵妃怒,香招祸(1/2)

正午的日头毒辣得像是要将整座皇城烤化,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黏稠得令人窒息。厚重的宫墙吸饱了热气,蒸腾起一片扭曲的白浪,连琉璃瓦的色泽都黯淡了几分,原本流光溢彩的碧色此刻像蒙了层灰翳,蔫蔫地垂着。宫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被晒得卷了边,蔫头耷脑地挂在枝桠上,连最聒噪的夏蝉都敛了声息,只偶尔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嘶鸣,更衬得这宫阙死寂得可怕。

沈璃跪在红霞宫门外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膝盖骨早已麻木,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汗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背上,又湿又冷,像是敷了层冰凉的黏液,可稍一动作,布料摩擦着被汗水腌渍的皮肤,又生出火辣辣的疼。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滑进眼角,刺得眼睛生疼,视野一片模糊,眼前那道朱红宫门的轮廓都在热浪中微微晃动,像幅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画。那身尚药局最低等女史的素青宫装,此刻像一层粗糙的砂纸,不断摩擦着被汗水腌渍的皮肤,肩胛处磨出的红痕早已被汗水泡得发白,稍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痒痛。

红霞宫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环上狰狞的狻猊兽头无声地俯视着她,铜制的兽眼在烈日下泛着冷硬的光,透着一股冰冷的威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寂静,只有远处蝉鸣撕心裂肺,一声声刮擦着人的耳膜和神经,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凌辱伴奏。宫墙根下的阴影缩成窄窄一条,连半分凉意都吝啬给予,反倒让那片被阳光直射的地面更显灼人。

沈璃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眼前三步远的地面上。青石板被烈日晒得滚烫,热气蒸腾上来,扑在脸上,几乎令人晕眩。她强迫自己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那片小小的、被日头烤得发白的石板上,试图忽略膝盖传来的、一阵阵钻心蚀骨的钝痛 —— 那痛像是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骨头缝里,又像是有把钝刀在缓慢地锯着关节;忽略后背衣衫湿透后紧贴皮肤带来的黏腻不适,那布料仿佛长在了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生疼;更忽略那扇紧闭宫门后投射过来的、无数道带着恶意与嘲弄的目光。

她知道里面的人在看着。于贵妃,那个因丽嫔近来圣眷日浓而妒火中烧的女人,此刻必定正端坐在阴凉的殿内,透过窗棂的缝隙,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烈日下狼狈跪伏的姿态。于贵妃是朝廷重臣于也的女儿,于也在朝堂上也算是有话语权的,仗着父亲的势力,她在后宫向来横行无忌。那些宫女太监们,也必然屏息凝神,垂手侍立在殿内,等待着贵妃下一步的 “恩典”,他们的眼神里或许藏着怜悯,但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毕竟在这深宫里,谁也不敢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尚药局女史,去得罪炙手可热的贵妃。

时间在酷热与死寂中缓慢地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汗水流进嘴里,带着咸涩的苦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像是吞了口滚烫的盐巴,烧得喉咙发紧。沈璃的嘴唇早已干裂,起了层细碎的白皮,她下意识地想舔一舔,却发现舌尖也干得发木,连唾液都分泌不出多少。阳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在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皮肤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烤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时辰,也许更久,久到沈璃几乎要以为自己会被这烈日烤成一摊水渍。红霞宫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终于 “吱呀” 一声,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那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前显得格外刺耳,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

一个穿着品级不低宫装的嬷嬷当先走了出来,一身石青色宫装,领口绣着暗纹缠枝莲,腰间系着墨色绦带,一张脸绷得像块风干的橘子皮,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塞满了刻薄与冷漠。她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粗壮的太监,抬着一个沉甸甸的铜盆,步履稳健,盆口上方蒸腾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灼热气流,扭曲了周围的景象,连空气都仿佛被那热气烫得扭曲变形。

一股极其浓郁、甚至有些呛人的劣质檀香气味,混杂着灰烬特有的焦糊味,随着热浪猛地扑了过来。那香味霸道而刺鼻,全然没有上等檀香的温润醇厚,反倒像是烧着了的破布,熏得人头晕脑胀。

沈璃的呼吸下意识地一窒,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那嬷嬷在沈璃面前两步处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尖利得如同砂纸摩擦,字字清晰,刻意要让门内门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沈女史,贵妃娘娘懿旨:你身为尚药局女史,不思本分,调香不慎,气味粗鄙,竟敢以劣香冲撞凤驾!娘娘念你初犯,格外开恩,赐你香灰一盆,醒醒脑子,也让你好好记住,这宫里的规矩和…… 你的身份!”

“冲撞凤驾”、“劣香”、“醒醒脑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沈璃心上。沈璃依旧维持着跪伏的姿态,头垂得更低了些,额发遮住了她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眼神。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刺痛维持着清醒。

她调制的 “碧海凝露” 是丽嫔得宠的关键,那香方是她耗费了三年心血才研制成功的,取晨露、海澡、兰草等三十六种材料,经七七四十九日提纯,香气清雅悠远,初闻如沐春风,再闻似入幽潭,何来 “气味粗鄙”?于贵妃这借口找得拙劣至极,却偏偏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这不过是迁怒,是妒火无处发泄下的恶意刁难!因为那香,是她沈璃制的;因为用那香的丽嫔,抢了本该属于她于贵妃的恩宠!

“还愣着干什么?” 嬷嬷厉声斥道,三角眼扫向那两个抬盆的太监,“没听见娘娘的吩咐吗?给沈女史好好醒醒神!”

两个太监应了一声,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执行命令的麻木。他们稳稳地抬起那盆口巨大的铜盆,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或怜悯,对准跪在地上的沈璃,猛地一倾 ——

呼!

一大片暗红滚烫、闪烁着火星的香灰,如同烧红的铁砂,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刺鼻的气味,如同决堤的熔岩瀑布,兜头盖脸地泼了下来!那灰落在地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还带着 “噼啪” 的火星爆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沈璃的瞳孔骤然缩紧!视野里,那片翻滚着、跳跃着暗红色火星的灰烬之海,带着死亡般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瞬间占据了全部感官!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的头发点燃,皮肤像是被火舌舔舐着,疼得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她全身的肌肉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瞬间绷紧,想要向后躲闪,想要抬手格挡!但理智如同一桶冰水,在她念头刚起的瞬间便狠狠浇下 —— 不能动!

这里是红霞宫!是于贵妃的地盘!她若敢躲闪分毫,就是公然抗命,就是藐视贵妃威严!等待她的,绝不会只是这一盆香灰!轻则杖责,重则丢了性命,甚至可能牵连早已失势的家族。她不能让沈家最后一点血脉,断送在自己手里。

电光火石间,所有反抗的念头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最原始的保护反应。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死死埋进臂弯里,同时屈起后背,尽可能地蜷缩起身体,试图用单薄的后背和手臂去迎接那足以烫伤皮肉的高温!她能做的,只有护住脸 —— 那是她在这深宫里,唯一还能称得上 “资本” 的东西,也是她未来复仇的依仗。

轰 ——!

滚烫的灰烬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她蜷缩起的后背上、手臂上、颈侧!布料在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 “嗤嗤” 声,那是纤维被高温灼烤焦糊的声音,一股浓烈的焦味混杂着劣质檀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穿透了薄薄的衣衫,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皮肉,又像被滚烫的油直接泼溅!后背的皮肤像是被生生剥去了一层,疼得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唔!” 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被沈璃死死咬在牙关里,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那是她用力咬唇的结果。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在尖叫、在燃烧!浓烈刺鼻的劣质檀香混合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猛地灌入鼻腔,呛得她五脏六腑都翻搅起来,几乎窒息。她死死闭着嘴,不敢吸气,生怕那滚烫的空气会灼伤自己的肺腑。

热浪如同活物般舔舐着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剧痛排山倒海,几乎要击溃她的意识。汗水在瞬间被蒸发,又被新的冷汗覆盖,冷热交替间,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寸被灼伤的肌肤都在疯狂地传递着毁灭性的信号。

青石板的地面被泼落的滚烫香灰覆盖了一大片,暗红色迅速褪去,留下灼人的余温和呛人的烟尘。细小的火星在灰烬中不甘地明灭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灰白色。

灼热的灰烬有一部分泼洒在沈璃跪地的腿边,隔着薄薄的裙裾,那残留的滚烫温度依旧烫得她小腿肌肉一阵痉挛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骨头。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声,以及皮肉上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尖锐痛楚。

红霞宫门前,一片死寂。连蝉鸣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仿佛也被这残酷的一幕吓得噤声。

门内,隐隐传来几声压低的、带着恶毒快意的嗤笑,像毒蛇吐信般刺耳。门外,那两个泼灰的太监面无表情地放下空盆,退到一旁,仿佛刚才只是倒掉了一盆普通的脏水,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这个被烫伤的女子,与路边的石子无异。

那刻薄嬷嬷上前一步,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刻意的嫌恶和警告:“娘娘仁慈,小惩大诫!沈女史,你可要跪好了,仔细反省!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许少!若再敢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污了娘娘的鼻子,仔细你的皮!”

说完,她冷哼一声,转身便带着太监进了宫门。沉重的朱漆大门再次在沈璃面前缓缓合拢,隔绝了门内那无数道窥视的目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阴凉。

“砰!”

大门彻底关死的声音,像是敲在沈璃心口的丧钟,沉闷而绝望。

烈日重新毫无遮拦地炙烤下来。滚烫的灰烬粘在背上、手臂上,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气和剧痛。汗水混合着灰烬,在皮肤上形成一道道肮脏粘腻的沟壑,每一次细微的呼吸牵扯到伤处,都带来钻心刺骨的折磨。她感觉后背的皮肉像是在慢慢溃烂,那疼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沈璃维持着蜷缩低头的姿势,身体因为剧痛和高温而微微痉挛。额发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一片狼藉、布满汗水和灰烬的阴影下,她的嘴角,正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嘲讽和刻骨的不屑。

热浪灼面?皮开肉绽?

这点折磨……

呵。

眼前瞬间闪过一片黑暗 —— 不是红霞宫门前的阴影,而是更幽深、更绝望、更冰冷的地方。那是王府的地牢。记忆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霉味、血腥味、还有腐烂伤口的气味,猛地翻涌上来,冲击着感官,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鞭子破开空气的尖啸,落在皮肉上沉闷的撕裂声,以及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那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曾是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却因功高盖主被诬谋逆,一家老小被打入地牢。她记得父亲被打得血肉模糊,却依旧挺直脊梁,怒视着那些施暴的狱卒,骂他们是奸贼的走狗。

还有那滚烫的烙铁,带着烧红的印记,逼近皮肉时发出的 “滋滋” 声,弥漫开的焦臭味…… 那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因为不肯说出父亲藏匿 “谋逆证据” 的地方,她被狱卒用烙铁烫过手臂,那疼痛,比此刻背上的伤要剧烈百倍千倍,仿佛连灵魂都被灼穿了。

那才是真正的炼狱!是能磨灭人所有希望、将尊严和意志彻底碾碎的深渊!

背上手臂上此刻火烧火燎的痛楚,与记忆深处那地牢里的酷刑相比,算什么?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模仿,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因为妒忌而发泄的、可笑的把戏!

于贵妃?

沈璃心中冷笑,如同寒冰碎裂。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家世和几分颜色在这深宫里作威作福,她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折磨,什么叫刻骨的仇恨!她以为这样就能打垮自己?太天真了。

红霞宫门前的这场烈日灼刑,对她沈璃而言,甚至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这皮肉之苦,不过是淬炼她锋芒的又一把凡火罢了。火越烈,她的意志便越坚。

她慢慢调整着呼吸,将喉咙深处那股因剧痛而翻涌的血腥气强行压了下去。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但蜷缩的姿态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坚韧。她甚至微微动了一下被灰烬覆盖的手臂,让那滚烫的痛楚更加清晰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

痛吧。

越痛越好。

这痛,会让她更清醒,让她牢牢记住此刻的屈辱,也记住…… 这屈辱终将百倍奉还!她沈璃,从地狱里爬回来,不是为了在这深宫里任人宰割的,她是来复仇的!那些欠了她沈家血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眼前那片泼洒开、已渐渐冷却成灰白色的香灰上。日光刺眼,灰烬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微光。她不动声色地、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视线,借着额发的遮掩,仔细分辨。

那并非香灰本身的颜色。在灰烬底层,靠近她膝盖的位置,有几处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泛着诡异幽蓝光泽的颗粒!它们混杂在普通的灰烬里,若非沈璃自幼跟随父亲的军医学习辨识药材毒物,眼力远超常人,又处在如此近的距离和特殊的角度,根本不可能发现!一股寒意,瞬间从沈璃的尾椎骨窜起,直冲头顶!瞬间压过了皮肉灼伤的剧痛!

幽蓝…… 颗粒……

她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名字 —— 蓝蝎粉!

这是一种极其阴毒的东西!它本身并非剧毒,但一旦接触到新鲜伤口,或者被高温炙烤后产生的毒烟被人吸入,便会引发皮肤溃烂、高热惊厥!尤其是溃烂,极难愈合,会留下永久性、如同蝎子蛰过般的丑陋疤痕!更歹毒的是,它的毒性发作缓慢,初期症状与普通伤口感染无异,极易让人放松警惕,等到发现时,早已回天乏术。

于贵妃!好狠毒的心肠!

她罚跪是假,羞辱是假!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借这滚烫的香灰和这混杂其中的蓝蝎粉,彻底毁了她沈璃这张脸,甚至…… 要她的命!

这根本不是什么小惩大诫!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杀人不见血的毒局!

沈璃的心跳骤然失序,一股冰冷的愤怒和强烈的后怕瞬间攫住了她。若非她忍耐力远超常人,刚才那滚烫香灰泼下时,剧痛之下本能地闪躲或发出惨叫,动作幅度稍大,很可能就会吸入更多弥漫在热浪中的毒烟!后果不堪设想!

更可怕的是,蓝蝎粉药性发作缓慢,初期症状类似普通灼伤感染,极难察觉!若非她此刻亲眼看到这幽蓝颗粒,事后就算浑身溃烂高热而死,恐怕也只会被当作是烈日暴晒加香灰灼伤后的意外!到时候,于贵妃最多落个 “责罚过当” 的名声,根本不会伤筋动骨。

好一个于贵妃!一石二鸟!既泄了私愤,又能将她这个碍眼的 “制香人” 悄无声息地除掉!真是好手段!

沈璃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用更尖锐的疼痛迫使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后背和手臂上的灼伤处,此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针在攒刺,提醒着她毒素可能已经开始悄然侵入。她能感觉到,那些被香灰覆盖的地方,除了灼痛,还隐隐透出一丝麻痒,那是蓝蝎粉开始发挥作用的征兆。

不能慌!

她强迫自己放缓呼吸,尽量减少吸入空气中毒烟的可能。同时,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蓝蝎粉…… 解药…… 需要新鲜蛇莓草捣汁外敷,辅以内服黄连、甘草煎汤解毒…… 蛇莓草性凉,能清热解毒,恰好克制蓝蝎粉的热毒;黄连、甘草则能清心火、解百毒,内外兼治方能奏效。但这宫里,此刻她孤立无援,去哪里找蛇莓草?去哪里煎药?尚药局的药材都有登记,她如今是戴罪之身,根本无权取用。等等!

她猛地想起,昨日去御药房取药材时,经过御花园偏僻的西南角假山附近,似乎瞥见过一小丛野生的蛇莓!红艳艳的小果子掩映在杂草里,当时她还想着,这野果虽不起眼,却有解毒之效,没想到今日竟成了救命稻草!

必须撑到跪罚结束!必须尽快处理伤口!

后背的剧痛和那阴毒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意志。汗珠混着灰烬,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视野更加模糊。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仿佛跪着的不是自己的腿,只有偶尔传来的、如同电击般的抽搐,提醒着她身体的存在。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背上灼伤处,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仿佛皮肉都要被撕开。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每一息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她开始默默计数,一、二、三…… 数到一千,又从头开始,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对抗那无休止的疼痛和酷热。太阳渐渐西斜,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可那阳光依旧毒辣,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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