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贵妃怒,香招祸(2/2)

不知熬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红霞宫那扇象征着酷刑结束的沉重宫门,终于再次 “吱呀” 一声,打开了。

依旧是那个刻薄如橘皮脸的嬷嬷,带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走了出来。嬷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在沈璃狼狈不堪的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看到她背上被香灰灼烧得焦糊破碎的衣衫和裸露出的、一片红肿甚至有些发黑起泡的皮肤时,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毒快意,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 “作品”。

“时辰到了。” 她的声音干涩刺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沈女史,贵妃娘娘的恩典,你可要铭刻在心!滚吧!”

“滚” 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极致的轻蔑,仿佛沈璃是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之物。

沈璃没有抬头,更没有回应。她只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撑起早已麻木僵硬的身体。膝盖如同生了锈的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使不上力。一个趔趄,她险些再次栽倒在滚烫的青石板上,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手心接触到滚烫的石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旁边一个太监似乎想上前 “扶” 一把,被那嬷嬷一个凌厉的眼刀制止了。她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等着看沈璃如何像一条丧家之犬般爬出去,那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璃深吸一口气,那灼热的空气带着灰烬和残留的毒烟气息冲入肺腑,呛得她一阵猛咳,牵扯得后背伤口剧痛无比,眼前阵阵发黑。她死死咬住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一点锐痛刺激着麻木的神经,终于借着旁边宫墙的支撑,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膝盖和腿上的肌肉传来撕裂般的酸痛。后背的灼伤处,汗水混着渗出的组织液,粘着破碎的布料和灰烬,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摩擦痛楚。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蓝蝎粉污染过的伤口边缘,那红肿灼热之中,正悄然滋生出一丝令人心悸的麻痒!那是毒素开始侵蚀皮肉的征兆!

不能停!

她强迫自己迈开腿,一步,一步,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朝着远离红霞宫的方向挪去。背脊依旧挺直,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千斤巨石。那身素青宫装的后背,破碎焦黑,沾满灰烬,裸露出的皮肤红肿狰狞,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在烈日下显得格外刺眼、凄惨。过往的宫人远远看到她,都吓得纷纷避让,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同情,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身后,那嬷嬷刻薄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般追来,带着浓浓的鄙夷和警告:“记住了,管好你的手!再敢碰不该碰的东西,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可就不止是香灰了!”

沈璃置若罔闻。她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剧痛、麻木和那悄然蔓延的毒素,以及支撑自己走出这片酷刑之地。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 御花园西南角,那片野生的蛇莓!

烈日依旧毒辣,宫道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紫宸殿内,龙涎香的清冷气息也压不住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殿内陈设肃穆,紫檀木的御案上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砚台里的墨汁泛着幽暗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药味。

慕容翊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后,面前摊开着一份边关急报,墨迹淋漓,写满了北疆异动、粮草告急的字样。他手中握着朱笔,笔尖悬在奏折上方,却久久未曾落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显然是被连日的政务和旧疾缠身所累。头风的隐痛时不时袭来,像根细针在太阳穴里钻着,让他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屏息凝神,垂首肃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圣驾。空气凝滞得如同结了冰,连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都仿佛被冻住了,笔直地向上飘着,许久才缓缓散开。

突然,殿内角落一片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帷幕,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一道穿着几乎与殿内深色装饰融为一体的暗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单膝跪在御案侧前方的阴影里,动作快得几乎没有带起一丝风声。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衣袍里,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像寒潭般不起波澜。

慕容翊的目光依旧落在奏折上,握着朱笔的手指却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分。他并未抬头,只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的询问:“嗯?”

那暗影的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压得极细,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慕容翊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陈述:“主子,红霞宫那边,于贵妃以‘香冲凤驾’为由,罚沈女史烈日下跪两个时辰。”

慕容翊悬着的朱笔顿住了,笔尖一滴浓稠的朱砂墨,缓缓滴落在奏折边缘的空白处,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血花。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沈璃…… 那个调得一手好香的女子,他记得她的 “碧海凝露”,清雅脱俗,确有独到之处。于氏竟因这点小事,罚她跪两个时辰?

暗影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汇报,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揭示残酷真相的穿透力:“…… 贵妃命人,泼了她一身滚烫的香灰。”

“滚烫的香灰” 几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凝滞的空气。

慕容翊握着朱笔的手指,骨节瞬间绷紧,发出轻微的 “咔” 声。那滴落下的朱砂,红得刺眼,如同新鲜的血液,在他眼中跳跃着。他的脸色沉了下去,眼底的疲惫被一丝寒意取代。于氏越来越放肆了,竟敢在宫中动用如此私刑!

暗影的头颅垂得更低,几乎触地,接下来的话,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寒意:“属下细查了泼洒后的灰烬残余…… 发现其中,混有‘蓝蝎粉’的痕迹。量虽不多,但若沾染伤口,或吸入热烟,后患无穷。”

“蓝蝎粉” 三字一出,紫宸殿内的温度仿佛骤然又降了几分,连香炉里的火星都仿佛瑟缩了。

慕容翊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此刻不再是往日的沉静无波,而是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猛地射向跪在阴影中的暗卫,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和…… 一丝被彻底触怒的狂暴!他没想到,于氏竟狠毒至此!不仅要羞辱沈璃,还要置她于死地!

“蓝蝎粉?”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能将人碾碎的威压。握着朱笔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起来,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断。

“砰 —— 哗啦!”

一声巨响骤然打破了死寂!

慕容翊猛地一挥手臂,将御案上那碗刚刚由宫人小心翼翼奉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漆黑汤药狠狠扫落在地!精致的瓷碗瞬间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四溅飞散,溅在明黄色的地毯上,留下一片片褐色的污渍。浓重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瓷器碎裂的刺鼻气味,猛地炸开,弥漫了整个大殿!那是太医为他调制的、缓解头风的汤药,此刻却成了他怒火的宣泄口。

侍立两旁的宫女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 一声齐齐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全身抖如筛糠,大气不敢出。破碎的瓷片和褐色的药汁溅落在他们眼前,如同泼洒开的死亡预告。谁都知道,皇帝这是真的动怒了。

“于氏!” 慕容翊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雷霆般的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玄色龙袍的袖口带起一阵冷风,猎猎作响,龙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他脸上那因头风折磨而残留的最后一丝苍白,此刻已被汹涌的怒潮彻底取代,薄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下颌绷得如同刀削斧凿!

他想起了于贵妃平日里的骄纵跋扈,仗着于家的势力在后宫横行,他念在她父亲于也尚有几分才干,又为朝廷立下过功劳,便多有纵容。可他没想到,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宫中动用禁药,残害宫人!这不仅仅是跋扈,更是在挑战他的皇权!

那暗影依旧跪在阴影里,纹丝不动,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像。他跟随慕容翊多年,深知此刻主子的怒火有多可怕,任何多余的话都可能引火烧身。

慕容翊的目光如同淬了火的利刃,死死钉在殿门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厚重的宫墙,直刺红霞宫深处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胸腔剧烈起伏,滔天的怒意在他眼中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想起了沈璃那双清澈却带着倔强的眼睛,想起了她调制的 “碧海凝露” 带来的片刻安宁,心中的怒火更盛。

“好…… 好得很!” 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刮出来的阴风,“朕倒要看看,是谁给她的胆子!”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御案,玄色龙袍的下摆带起一片凌厉的风声,卷过地上狼藉的药汁和碎片,毫不停留地朝着殿门的方向,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那背影,带着一种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狂暴的决绝!

“陛下!陛下息怒!” 赵德全连滚带爬地追在后面,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惶。他是慕容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深知皇帝此刻的怒火有多危险,若是真冲到红霞宫去,恐怕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但慕容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殿门外刺眼的阳光之中。只留下紫宸殿内一地狼藉,浓重的药味,破碎的瓷片,以及跪了满殿、吓得面无人色的宫人。空气里,帝王的暴怒如同实质的寒冰,久久不散。

御花园西南角,假山嶙峋,藤蔓丛生,少有人至。这里远离宫殿的喧嚣,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几声鸟鸣,显得格外幽静。假山的石头被晒得滚烫,反射着刺眼的光,藤蔓的叶子却绿得发亮,努力地伸展着,试图遮挡住那毒辣的阳光。

沈璃几乎是拖着身体挪到这里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让她痛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后背的灼伤处,那麻痒感越来越清晰,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混合着灼痛,几乎要将她的意志力彻底摧毁。汗水早已流干,嘴唇干裂起皮,渗出了细小的血珠,眼前阵阵发黑,全凭着一股不肯倒下的狠劲在支撑。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终于,在假山背阴处一片潮湿的乱石杂草中,她看到了那抹救命的红 —— 一小丛野生的蛇莓!红艳艳的小果子点缀在翠绿的叶片间,生机勃勃,像一颗颗小小的红宝石。看到它们,沈璃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花,那是支撑她走过来的动力。

希望瞬间点燃了即将熄灭的意志。沈璃扑跪下去,也顾不上膝盖的剧痛,颤抖着伸出手,近乎粗暴地将那些鲜红的蛇莓果实连同嫩叶一起摘下,塞进嘴里,用力咀嚼!酸涩微甜的汁液混合着草叶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刺激着她麻木的味蕾,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她强忍着不适,将嚼烂的糊状物吐在掌心。那糊状物带着她的唾液,黏糊糊的,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艰难地侧过身,背对着假山粗糙的石壁,颤抖着手,摸索着将掌中那团黏糊糊、带着唾液的草渣,一点点、极其小心地敷在背后最严重的几处灼伤上。尤其是那些已经开始发黑、边缘渗出淡黄液体、麻痒感最强烈的伤口!她能感觉到,草渣接触到伤口的瞬间,传来一阵清凉的刺痛,那是蛇莓草在发挥作用,与毒素抗争。

冰凉的草汁接触到滚烫溃烂的皮肉,带来一阵极其尖锐的刺痛,让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但她死死咬着牙,继续将草渣敷上去,覆盖住那些可能沾染了蓝蝎粉的区域。蛇莓的清凉解毒之效,是她此刻唯一的指望!她不敢停歇,生怕动作慢了,毒素就会彻底侵入骨髓。

敷完药,她几乎虚脱,背靠着冰冷的假山石壁滑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剧痛。冷汗再次浸透了额发,贴在脸上,冰凉刺骨。她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努力积攒着力气,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黄连和甘草…… 她必须想办法弄到。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带着几分鬼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那脚步声很轻,却在这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像踩在人的心上。

沈璃瞬间警觉,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二等宫女服饰、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宫女,正探头探脑地从假山另一侧绕过来,脸上带着紧张和不安。她的衣服有些凌乱,显然是跑得急了。看到狼狈不堪、靠在石壁上的沈璃时,那宫女明显吓了一跳,随即认出是她,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刻意讨好的表情。

“沈…… 沈女史?” 宫女快步走近,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神飞快地扫过沈璃后背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随即又被强装的热切取代,“您…… 您还好吧?奴婢是于贵妃宫里的,叫小荷。娘娘说责罚重了,心里担忧得很!特意让奴婢悄悄来看看您!”

沈璃心中冷笑。担忧?怕是担忧皇帝知道了此事,迁怒于她,失了圣宠吧!

小荷没注意到沈璃眼底的冷意,自顾自地蹲下身,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胭脂瓷盒,讨好地递到沈璃面前,声音带着刻意的神秘:“沈女史,您受委屈了!这是娘娘特意让奴婢带给您的上好的凝脂玉露膏,说是对烫伤有奇效!您快擦上些,千万别落了疤!”

凝脂玉露膏?沈璃记得这药膏,确实是宫中上好的伤药,据说用了多种名贵药材炼制而成,对烫伤、烧伤确有疗效。

沈璃没有去接那盒子,只是抬起被汗水、灰烬和草药汁弄得脏污不堪的脸,看向小荷,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渴而异常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替我…… 谢过丽嫔娘娘好意。只是…… 这香灰灼伤,非同一般,寻常膏药…… 怕是无用。” 她知道,这药膏对付普通烫伤或许有效,但对付混合了蓝蝎粉的伤口,只会加重病情,甚至可能与毒素发生反应,产生更坏的效果。

沈璃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另一丛在乱石杂草中顽强生长的、开着不起眼淡紫色小花的植株,它的叶片狭长,带着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那是紫绒草,一种看似普通,却藏着剧毒的植物。

“看到那‘紫绒草’了吗?” 沈璃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沙哑,“此草…… 与丽嫔娘娘素日用的‘碧海凝露’同效,甚至有过之!取其嫩叶,捣碎出汁,只需…… 只需在每日焚香前,将香丸在那汁液中轻轻滚过,稍加浸润…… 不仅能使香气更加清幽绵长,经久不散…… 更添一份…… 令人神思清明、身心愉悦的奇效。”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小荷的表情。果然,听到 “奇效” 二字,尤其与 “碧海凝露” 和 “令人神思清明、身心愉悦” 联系起来时,小荷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强烈的贪婪和兴奋的光芒!在这深宫里,谁不想得到皇帝的宠爱?若是 “碧海凝露” 真能有此奇效,丽嫔的圣眷必然更加稳固,她这个传信的宫女,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真的?!” 小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了一瞬,又赶紧捂住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女史,您说的可是真的?这…… 这草真有如此妙用?”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期待,眼神紧紧盯着那丛紫绒草,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沈璃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个虚弱却笃定的笑容:“自然。只是…… 此草娇嫩,汁液难得,需得现采现用,方有效力。且…… 此事关乎娘娘恩宠,务必隐秘,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尤其是…… 贵妃娘娘那边。否则,若被他人效仿,或横加阻挠…… 娘娘的这份‘独有’的奇香,怕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她要让小荷相信,这是一个只有她们知道的秘密,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小荷的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郑重,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 “肩负重任” 的使命感:“奴婢明白!女史放心!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还有我们娘娘知!绝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奴婢这就去采!” 她生怕沈璃反悔似的,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向那丛紫绒草,开始仔细采摘嫩叶,动作又轻又快,像是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沈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小荷忙碌的背影,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紫绒草?

呵。

那东西捣碎后的汁液,确实带着一股奇特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息,混在香料里,短时间内确实能提神醒脑,甚至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愉悦感。但若长期使用…… 尤其是通过焚烧吸入…… 其毒性便会悄然积累,一点点侵蚀心脉,最终令人陷入难以自拔的狂躁、惊悸,直至精神彻底崩溃!

于贵妃,你想用毒来害我?那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这份 “大礼”,我沈璃就亲手送给你!你不是最在意圣宠吗?我就让你在无尽的疯狂中,失去你最在乎的一切!

小荷很快采好了一小捧嫩叶,用干净的手帕仔细包好,藏进袖子里。她转过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对着沈璃连连道谢:“多谢女史指点!娘娘知道了一定欢喜!您…… 您自己保重!这药膏您还是收下吧!” 她又把那胭脂盒往前递了递,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

沈璃依旧没有接,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声音低不可闻:“不必了…… 你…… 快回去吧。记住…… 隐秘。”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小荷那副贪婪的嘴脸,会忍不住露出破绽。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小荷连连点头,又看了沈璃那惨状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去,脚步轻快,带着即将邀功的雀跃。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 “好消息” 告诉丽嫔,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沈璃复仇计划中的一颗棋子。

看着小荷远去的背影,沈璃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她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于贵妃,你的死期,不远了。她慢慢支撑起身体,目光投向御药房的方向,那里,有她需要的黄连和甘草。她必须尽快弄到它们,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养好伤,迎接接下来的战斗。这深宫,就是她的战场,她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