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落星鼓响起（1/2）

夕阳如凝固的火球低悬在鹰愁川尽头。新筑的土台覆盖着薄雪，台缘插满星牌，宛若一排刚刚锻打而成的星钉，在暮色中静静伫立。

近千名垦民聚集在雪野上，流民系着青巾，军户扎着赤巾，在雪地上形成青赤分明的两片人海。三百兵卒列成方阵，赤甲玄盔，背负的铜铃内塞着防冻的麻絮。冷铮身着玄甲红袍，背插星旗小纛，肃立在台侧。霍煦庭青袍翻飞，手握一柄黑漆鼓槌，槌头刻着清晰的星井徽记。远处雪线的阴影里，豪族代表们骑着黑马静立，如同蓄势待发的暗潮。

土台中央，那面牛皮大鼓静静矗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鼓身通体髹着黑漆，漆色沉厚，在夕照下泛出幽暗的光泽，仿佛能吸纳周围所有的声响。仔细看去，黑漆下透出杉木的纹理，如同暗流在深潭中涌动。

鼓缘嵌着一圈黄铜铃铛，每个都有婴孩拳头大小，铃身雕刻着细密的星纹。铃舌用红绳系着，随风轻摆时，发出极细微的“叮叮”声，像是星子在夜空私语。铃铛间隔均匀，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枚，对应着天干之数。

鼓面蒙着的老牛皮已经泛黄，上面布满细密的皱纹，记载着岁月的痕迹。正中绘着一枚朱红色的星井圆徽，徽记的边缘有些剥落，反而更显古朴庄重。鼓身两侧各有一个铜环，环上系着红绸，绸缎在风中猎猎飞舞，像两道燃烧的火焰。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柄斜靠在鼓架上的鼓槌。槌身用紫檀木制成，握手处被磨得温润如玉。槌头包裹着暗红色的皮革，正中精心镶嵌着一枚铜质星井徽章，与鼓面的图案遥相呼应。槌尾垂着一条青色流苏，流苏中编入了几缕银丝，在风中轻轻旋转时，会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此刻，几片雪花落在鼓面上，旋即融化成细小的水珠，沿着星井徽记的纹路缓缓流淌。整个大鼓散发着一种肃穆而神秘的气息，仿佛在静静等待着那个注定要响彻雪原的时刻。

土台边缘的星牌林在夕阳映照下泛着微光，兵卒背负的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一群雪雁被这肃穆的气氛惊动，振翅掠过天际，在夕阳中划出一道飞行的边界。

霍煦庭缓缓抬起手臂，鼓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鼓面上。

“咚……”

一声沉厚的鼓声如同巨木钉入雪原，震得台缘的薄雪簌簌落下。鼓缘的铜铃应声震响，“叮——”的脆音滚过雪地，仿佛在为每个人的身份落锁。

“落星鼓……响！身份……定！”

千人的呼声如潮水般滚过雪原。兵卒们齐刷刷单膝跪地，铁甲撞击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在为身份钉下铁钉。

所有垦民随之单膝触雪，右拳抵胸，齐声高呼：“星牌落地，身份固化！”呼声在雪野上回荡，像一条无形的铁链，将人与土地牢牢系在一起。铜铃声响成一片，“叮叮”不绝，为这条铁链加上重重锁扣。

远处的豪族们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如同被利刃劈开的暗潮。他们清楚地看见：千人跪地的场面，连成一片的铜铃，不仅为这些曾经的“无根之人”锁定了身份，也为他们那些不见天日的田产套上了枷锁。星牌成林，意味着隐匿田产的时代即将终结。

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他们脚下的雪线被阴影压得更低，仿佛被这片星牌林逼退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