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铜钱咬马蹄(1/2)
晨光熹微中,矅戈正爽牵着汗血马,与十二个同伴相互搀扶着,终于望见了定远城“拱极门”高耸的歇山顶。青灰色的城墙在朝阳初升的光线里泛着金粉般的光泽,宛如一条刚刚苏醒的巨龙,静静地盘踞在黄碛山脚下。
然而此刻,曜戈正爽却狼狈不堪。鞋底早已磨穿,每走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淡淡的血印。脚趾上的伤口混着沙土,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他抬头望着那座巍峨的城门,却不知道这座看似威严的城池,即将给他上一堂生动而难忘的课。
这位旗牌官姓乔,单名一个“笑”字。据说是他出生时,接生婆见他咧着没牙的嘴,以为是天降笑星。可惜长到三岁后,他就再也没笑过。
此刻他站在城门阴影里,那张黝黑的脸绷得如同浸了水的牛皮。每条皱纹都规规矩矩地向下撇着,嘴角耷拉出两道深沟,活像被人用鱼钩从两边嘴角往下钩住了。
有个新来的守兵不信邪,昨日特意讲了个绝妙的笑话。乔旗牌听完后,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倒是眼皮缓缓耷拉下来,从怀里掏出军纪册,给那守兵记了个“执勤说笑”的过错。
最绝的是他说话时,那两片薄唇开合得极有分寸,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刚取出来的:“验……货……”这拖长的调子让排队的人群集体打了个寒颤。连他腰间那柄佩刀都显得格外肃杀,刀鞘上的铜钉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有个卖羊杂汤的小贩悄悄对同伴说:“我宁愿看城门石狮子龇牙,也不愿见乔大人咧嘴,上回他扯嘴角,全城都以为要地震了。”
正说着,乔旗牌的目光扫过来,那小贩立刻闭紧嘴巴,连羊杂汤担子都识相地得不敢晃动了。
他挺直腰板站在城门洞的阴影里,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每一个准备进城的人。
矅戈正爽依照灼曌国的礼节,右手抚胸,恭敬地递上那份浸染了汗水和河水的羊皮契约。“这是赤泊渊铁矿的开采契约,可作为通行凭证。”他的汉语带着明显的异域口音,但字句清晰。
乔笑接过羊皮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用指尖捻了捻羊皮的边缘,又对着光看了看上面的印鉴,最后摇了摇头:“本关只认铜钱或银叶券。”他的声音干涩而坚决,像是一把生锈的锁。
少年愣住了。他急忙翻遍全身的行囊,除了那枚随身佩戴的羊脂玉小佩,就只剩下十二匹汗血马。他求助似的看向乔笑,却见对方正乜斜着眼睛打量那些马匹。
“畜生入关,按蹄计税。”乔笑慢条斯理地掰着手指计算,“每蹄一百文,十二匹马,共四十八蹄,合计四千八百文。”
这个数字让矅戈正爽耳根瞬间烧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那枚温润的玉佩——这是母亲在他临行前亲手为他戴上的。正当他颤抖着手准备解下玉佩时,身后突然钻出一个小丫头。
那丫头约莫七八岁年纪,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发髻,手里高举着一串糖衣已经裂开的糖葫芦。“胡哥哥,我替你付!”她的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小丫头踮起脚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带,取出几张印着特殊花纹的绢币,那是霍煦庭为了便利互市交易而私发的“市券零钞”。她仔细数出四百八十文,踮着脚递到乔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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