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凤榻前的龙子凤雏（2/2）

她忆起母亲手把手教她认字时的温柔耐心，想起自己生病时母亲彻夜不眠守在床边的忧切神情，还有那些春日御苑中，父亲抱着她、母亲在一旁含笑凝望的温馨时光。身为帝后的第一个女儿，她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所得到的爱深厚而纯粹。而此刻，这份爱尽数化作了无边的恐惧与不舍，她根本无法想象失去母亲的世界将会是何等灰暗与孤寂。

“阿娘……”她将小脸轻轻贴在母亲微凉的手背上，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气息温热却带着颤音，“你要好起来……丽质以后一定会很乖很乖……再也不调皮了……我再也不偷偷藏起您的簪子了……”滚烫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一颗接一颗滑落，滴在母亲的手背上，晕开一片湿痕，也灼痛了她自己的脸颊。

她的悲伤是那样纯粹，不掺任何杂质，只有对母亲最本真的挚爱与依恋。这份至纯的孝心，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宫殿里，宛如一道微弱却清澈的光芒，无意间照亮了周遭的阴霾，也让旁观侍立的宫人乳母无不侧目掩袖，为之悄然动容。

几个孩子，性情与心志在此刻已清晰可辨：李承乾的早熟与隐忍，李泰的聪颖与隐约萌生的复杂心思，李治的柔弱与依赖，而李丽质，则早早展现出她重情、敏感与善良的秉性。这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如同一场猝不及防的疾风暴雨，不仅严峻考验着大唐最尊贵家庭的骨肉亲情，更在这些龙子凤雏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了深刻而难以磨灭的烙印，悄然无声地渗透并影响着他们未来的人生道路与命运抉择。

而此时此刻，他们唯一的、共同的、无比虔诚的祈愿，就是盼望那位被民间传为神仙、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药王孙思邈，能够真正带来奇迹，及时赶到，让他们的母亲重新睁开那双总是盛满温柔、智慧与无尽爱怜的眼睛。殿外，夜色越发深沉如墨，而殿内的宫灯在穿堂风中不安地摇曳，光影幢幢。遥远的宫道之外，孙思邈的快马，正向着长安以东的蓝田方向，披星戴月，奋力疾驰，马蹄声碎，踏起一路烟尘，也承载着整个帝国最深切的期盼与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