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宗庙里的时光胶囊(1/2)

战争暂告一段落,北境主要的反抗势力被雷霆扫穴般清除。谢凛班师回朝,黑色的王旗如同凯旋的鹰隼,飞回那座尚未完全熟悉的皇都。

皇都依旧繁华,积雪被清扫堆在街角,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板路。但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城市,尤其是在那座新旧势力交织、暗流汹涌的皇宫之中。

谢凛没有先去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也没有接见任何臣子。他的銮驾,径直驶向了皇宫深处,那座庄严肃穆、供奉着宸国历代先皇的——宗庙。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高的窗棂,被切割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斜斜地照进大殿。光线中,无数尘埃缓慢浮动。

殿内极其空旷、安静,只有长明灯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一种混合了陈旧木料、冷冽空气和淡淡香火气的特殊味道。数百个代表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层层叠叠,沉默地矗立在阴影深处,带来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压迫感。

谢凛独自一人,站在大殿中央。

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常服,风尘未洗。他没有看那些牌位,目光落在被他命令随行带来的、那个与萧澈等身的机关人身上。

机关人被放置在蒲团上,保持着“坐”的姿态,脸上那抹固定的、略带傲气的微笑,在这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又格外…孤寂。

谢凛(走到机关人面前,半蹲下来,与它“平视”,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带着回响):“…我回来了。”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机关人冰凉的、用上等暖玉雕琢而成的手指,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谢凛:“北境平了。用的法子…可能不太符合你的‘机关美学’,但很有效。”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能成功。

谢凛:“你送来的鸭子…很可爱。糖,我也尝了,太甜,齁得慌…还是和你以前喜欢的一样,口味挑剔得要命。”

他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话,他无法对任何活人说,只能对着这个没有生命的替代品倾诉。

谢凛(眼神逐渐变得空茫,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们说我是暴君…青鸿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机关人冰凉的手。

谢凛:“…萧澈…如果你真的在看…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笑?很…难看?”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长明灯的火焰,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孤寂感和绝望,如同冰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浸透他的四肢百骸。他维持了数月的、用疯狂和杀戮筑起的坚硬外壳,在这绝对安静和熟悉(萧澈母亲是前朝皇族,他幼时常随母亲来此)的环境里,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闭上眼,将额头轻轻抵在机关人同样冰凉的额头上,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早已不存在的温暖。

光幕前,萧澈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着谢凛那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看着他对着一个死物倾诉…这比他看到谢凛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状若疯魔时,还要让他难受千百倍。

萧澈(内心os,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傻子…谁会觉得你难看…”

萧澈(内心os,咬牙切齿):“青鸿那个木头脑袋!等老子回去第一个扣他俸禄!”

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工坊,跑到宗庙里,告诉那个混蛋自己还活着,告诉他他一点都不难看,告诉他…

可他不能。

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此时现身,前功尽弃。

他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光幕中那个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身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谢凛维持着那个倚靠着机关人的姿势,很久很久。

直到殿外的天色完全暗沉下来,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了。大殿内只剩下长明灯提供的、有限的光亮,将他和机关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他缓缓直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身体有些僵硬。他环顾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大殿,目光最终落在了供奉牌位的神龛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似乎是用来放置祭祀用具的矮几上。

那矮几的材质,似乎是…金丝楠木。

与丞相府机关殿地板,一样的材质。

一个荒谬的、毫无根据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谢凛的脑海。

萧澈…那个机关狂人…他母亲又与皇室渊源极深…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曾在这里…动过什么手脚?

这想法如此疯狂,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谢凛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到了那个矮几前。他蹲下身,手指沿着矮几的边缘细细摩挲。木质温润,纹理细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不死心,指尖灌注了一丝微弱的内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木质的纹理缓缓游走,感知着内部可能存在的、极其细微的机括结构。

突然——

在他的指尖划过矮几左侧一条看似天然的木纹时,他的内力感知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凹陷。

那凹陷的形状…

谢凛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属于萧澈的玄铁齿轮。

他将齿轮,小心翼翼地,对准了那个凹陷。

严丝合缝。

“咔哒。”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机括响动传来。

矮几侧面,一块巴掌大小的木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预想中的机密文件,也没有任何与朝堂阴谋相关的东西。

只有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用普通樟木打造的、甚至边角都有些磨损的…小木匣。

朴素得,与这庄严肃穆的宗庙,与谢凛此刻激荡的心情,格格不入。

谢凛屏住呼吸,将那个小木匣取了出来。入手很轻。

匣子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卡扣。

他犹豫了一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颤,轻轻拨开了卡扣。

匣盖开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做工甚至有些粗糙的、小小的机关小鸟。用的材料是最普通的青铜和铁片,翅膀的关节连接处还能看到明显的打磨痕迹,鸟喙的颜色和身体不太一样,像是后来补上去的。但它被保存得很好,羽毛的纹路都被细心擦拭过。

小鸟下面,压着一叠厚厚的、已经微微泛黄的…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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