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本能反应（2/2）

就在这理智即将崩断的极限时刻，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被彻底激发了。

那不是思考，不是技巧，不是训练成果。

那是被困野兽的垂死挣扎，是生命面临灭绝威胁时最原始、最暴烈的——本能！

“滚开！！！”

林凡发出一声自己都未曾听过的、混合着恐惧、愤怒和绝望的嘶吼！

几乎在这声嘶吼发出的同时，他的意识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念头——把这两个东西从身上弄掉！不惜一切代价！

“初号机”巨大的左臂，在这纯粹本能念头的驱动下，以一种完全违背机甲操控教程的、毫无技巧可言的、甚至堪称笨拙的方式，猛地由下至上、横向抡起！

这不是精确的打击，没有计算角度，没有考虑后续连招，甚至没有顾及自身的平衡。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横扫！

巨大的金属手臂带着沛莫能御的原始力量，如同拍打蚊蝇般，悍然扫过自己的右腿区域！动作僵硬，轨迹直接，却快得惊人，充满了毁灭性的动能！

啪！砰！咔嚓——！

一连串短促而剧烈的声响几乎同时炸开！

第一声，是金属手臂结结实实拍中一台“剃刀”步兵躯干的闷响！

第二声，是那台“剃刀”如同被全速行驶的重卡撞中，瞬间变形、碎裂，然后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时破开空气的爆鸣！

第三声，是它以一种扭曲的、完全不符合物理结构的姿态，猛烈撞击在通道侧壁厚重的合金墙体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与有机物共同粉碎的终极哀鸣！

墙壁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放射状的凹陷，中心是一滩难以辨认原貌的、混合着暗沉甲壳碎片和迸溅的幽蓝色能量液的污迹。那台“剃刀”步兵，已然化作了一堆嵌入墙体的、冒着青烟的废铁！

而另一台依附在左腿上的“剃刀”，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这记无差别横扫的余波狠狠刮中！它那相对脆弱的肢体和勾爪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级别的冲击，瞬间被撕裂、扯断，带着半截残躯翻滚着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管道上，弹跳了几下，不再动弹，只留下一条淅淅沥沥的幽蓝色液体轨迹。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刺耳的刮擦声消失了。

疯狂的警报声停歇了。

只有“初号机”手臂伺服电机缓缓归位的微弱嗡鸣，以及林凡自己在驾驶舱内如同风箱般粗重、颤抖的喘息声。

他僵在原地，巨大的钢铁身躯还保持着那笨拙横扫后的姿势。冰蓝色的光学传感器，愣愣地“看”着右腿装甲上那片被自己手臂刮擦出的、新鲜的白色划痕，以及更远处，墙壁上那滩触目惊心的、缓缓滴落的幽蓝色污秽。

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和刺鼻气味的液体，正顺着腿甲和他刚才横扫的手臂边缘，缓缓滴落，在脚下积成一小滩。

他……做了什么？

他只是……想把他们弄开……

那恐怖的力量……那瞬间的毁灭……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部翻涌而上，林凡猛地俯身，剧烈地干呕起来，尽管驾驶舱内空无一物。生理上的不适与心灵受到的巨大冲击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威……威胁清除。”他几乎是凭借着残存的意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通讯频道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后，雷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清理干净。继续前进。”

没有评价，没有赞许，也没有责备。但林凡能感觉到，那沉默之中蕴含的东西，远比语言更多。

苏婉的声音紧随其后，恢复了技术官的冷静，但语速更快：“机体左臂外侧装甲轻微刮伤，右腿……攻击已停止。林凡，你的生命体征波动剧烈，神经链接出现短暂过载峰值。需要报告具体感受。”

具体感受？

林凡看着自己那刚刚完成了毁灭性一击的、此刻微微颤抖的金属巨掌。

他感受到了成长伴随的、血腥而暴烈的阵痛。

他体会到了力量的真谛，并非来自技巧，而是源于守护的决绝意志。

他触碰到了人机共生的黑暗面——当驾驶员的本能通过这具钢铁之躯放大后，所能带来的、最原始、最彻底的毁灭。

“……我……没事。”林凡缓缓直起身，强迫自己停止颤抖。他驱动“初号机”迈开步伐，沉重的钢铁巨足，坚定地踏过地上那滩幽蓝色的、代表敌人终结的粘稠液体，继续向前。

脚步，依旧沉重。

但那份深植于本能深处的、为了生存而不惜一切的决绝，已然悄然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