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制反馈装置(1/2)
他的目光从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揭示着巨大技术壁垒的文字上移开,像是从凛冽的寒风中收回视线,缓缓落在了工作台的一角。那里,静静地躺着他对所有这些质疑的、笨拙却充满热忱的回应——一个他自己组装的、简陋得有些可笑,却又无比珍贵的头戴设备。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过那些裸露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电极触点,触感微凉而粗糙,带着手工焊接留下的微小凸起。这就是他的“生物电信号捕捉器”,一个基于开源硬件、大量二手电子市场淘来的元件,以及无数个不眠之夜拼凑起来的梦想探测器,是他试图触碰那混沌“星海”的第一叶扁舟。
它看起来实在谈不上任何美观,甚至有些怪异,像是什么拙劣的科幻道具。主体是一个用最普通的材料、经由他那台老旧的3d打印机粗糙成型,后来经过砂纸反复手工打磨才勉强光滑的黑色塑料头环,形状只是大致贴合头部曲线,边缘某些地方还残留着打印时的层积纹路和细微毛刺。头环内侧,按照他查阅了大量文献后理解的国际10-20系统电极放置法的极度简化版,小心翼翼地焊接了十几个银色的干性电极片,它们像一只只沉默而渴望的眼睛,等待着窥探大脑皮层下那浩瀚而神秘的生物电活动。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细导线像神经束一样从这些电极上延伸出来,井然有序地汇集到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同样是他亲手焊接组装、覆着薄薄一层灰尘的信号放大和初级滤波模块上,模块上那颗红色的led指示灯,正随着设备的通电而微弱、稳定地闪烁着,如同一个顽强的心跳。最后,一根普通的usb数据线像生命的脐带一样,将这个看似杂乱却内蕴逻辑的装置,与工作台那台风扇轰鸣的老旧电脑连接起来,构成了一个封闭的、属于他的探索回路。
林凡将它轻轻拿起,掌心感受到那并不算轻的重量和略显笨拙的平衡感。这个装置的每一个手工焊点,每一行逐字敲下、反复调试的控制代码,每一根精心布置的导线,都凝聚着他无数个夜晚的孤身探索与屡败屡战。他还记得,为了尽可能降低环境电磁噪声对微弱脑电信号的干扰,他如何一遍遍地尝试不同的屏蔽层包裹和接地方式,甚至一度想把整个设备塞进自制的铁皮盒子里;为了编写最基础但有效的数字滤波算法,以从混杂着眼电、肌电和工频干扰的原始信号中提取出可能存在的“意图”特征,他如何硬着头皮啃下一本本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信号处理专着,在草稿纸上推导得昏天暗地;为了校准每个电极的接触阻抗和灵敏度,他如何对着镜子,一次次调整头环的松紧和位置,记录下自己刻意眨眼、皱眉、咬牙时,那在示波器上微弱得几乎被背景噪音完全淹没的、一闪而过的电位变化波形。
这个过程,远非“困难”二字可以轻描淡写地概括。它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挫败感和漫长的停滞期。大多数时候,电脑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只是一片混乱不堪、仿佛永远无法解读的、毫无意义的波动曲线,如同狂风暴雨中永不停歇的雪花点,嘲笑着他的努力。他一度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上了一条根本错误的歧路,怀疑那些公开的学术文献是否刻意隐藏了最核心、最关键的技术细节,或者自己的基础知识是否薄弱到无法支撑这样的野心。但每当被疲惫和绝望淹没,想要放弃时,心底那股最原始、最炽热的想要触碰未来边界、想要亲手验证心中构想的冲动,又会像不灭的余烬般重新燃起,驱使着他揉揉干涩的眼睛,再次坐回这盏孤灯下的工作台前。
而现在,这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简陋得可怜的装置,已经能完成它最基础,也是最堪称神奇的使命。
林凡将头戴设备仔细地、稳稳地戴好,冰凉的电极片紧密地贴合在他的额头和太阳穴区域的皮肤上,传来清晰的异物感。他熟练地打开电脑上那个界面朴素、由他自己编写的实时脑电信号采集与控制软件,屏幕上立刻开始跳动起实时采集的、经过初步滤波后依旧不算平滑、带着些许毛刺的脑电图波形。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努力排除脑海中一切纷繁杂念,将所有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压缩,凝聚在一个简单到极致的意念上——“亮起来”。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或肢体动作,甚至连眼球都保持静止,只是在脑海中反复地、纯粹地强化这个“亮起来”的视觉想象和指令意图。起初,屏幕上的波形依旧在固有的基线附近杂乱地起伏,看不出任何规律。但他没有气馁,持续地、近乎固执地集中着精神,仿佛要用纯粹的意志力,在那片混沌的生物电流海洋中,硬生生地雕刻、激发出一道特定的、可被识别的波纹。
突然,屏幕上代表特定频段(比如与专注相关的低beta波)能量强度的数值,猛地跳动了一下,顽强地越过了他经过无数次试验才设定的那个极其微弱、却至关重要的阈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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