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残烛映孤影,策论渐凝魂(2/2)
贾宝玉连忙记下,又问:“学生想在‘减赋’后加段‘劝农桑’的话,说‘农户多植桑一亩,次年可减桑税一文’,可行吗?”
周大人眼睛一亮:“妙!这叫‘以利导之’,比强逼有效。记住,策论要说服的不是考官,是天下人——让农户觉得‘这事对我好’,让官员觉得‘这事能推行’,让皇帝觉得‘这事利国’,才算真本事。”
送走周大人,贾宝玉立刻修改,把“劝农桑”的条款写得更细:“新植桑苗,成活三年以上者,每亩每年减桑税一文,最多减三文,由蚕桑局验收后报官府备案。”写完觉得还不够,又添了“桑苗由官府统一采购,按成本价卖给农户,没钱的可赊,秋收后还”。
午时,柳砚背着个布包冲进书房,满头是汗:“查到了!清河县令去年收了商户‘桑苗钱’五十两,才准他们涨价,你在策论里提‘严查商户勾结官吏’,定能戳中主考官的痛处——他最恨‘官商勾结’!”
布包里是本账册,上面记着“某商户送银十两,准其桑苗涨价两文”,墨迹还很新。贾宝玉看着那些字,忽然在“蚕桑局职责”里加了句:“每月核查桑苗、蚕茧市价,若有暴涨,需查是否有‘官商勾结’,查实者,官吏革职,商户罚银百两充作赈款。”
柳砚凑过来看,见策论写得密密麻麻,忍不住咋舌:“你这哪是策论,简直是本《清河农桑百科》!连‘蚕室要离灶台三尺远’都写上了。”
贾宝玉笑道:“周大人说,细节见真章。农户看了,知道我懂他们的难处;考官看了,知道我下过真功夫。”他忽然想起什么,“你再去趟铁匠铺,问问能不能给桑农打‘小铁剪’,比剪刀快,摘桑叶省力,我想在‘便民措施’里加上。”
“得嘞!”柳砚刚要走,又被贾宝玉叫住,“顺便买两斤糖糕,送去潇湘馆,林姑娘……林姑娘这几日也累着了。”
柳砚挤眉弄眼地笑:“知道了,给未来二奶奶送的,保证新鲜!”
看着柳砚跑远的背影,贾宝玉拿起策论草稿,逐字逐句读起来。读到“愿清河桑田,十年后能闻稚子笑,不见农妇愁”时,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青灯黄卷的日子,熬得值。
傍晚,黛玉派人送来个食盒,里面是碗“冰糖雪梨”,附了张纸条:“梨润肺,可缓你咳嗽。策论结尾那句‘稚子笑’很好,比我说的更有生气。”
贾宝玉拿起勺子,舀了口雪梨,甜丝丝的滋味从舌尖漫到心里。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笼,觉得这书房里的烛火,和潇湘馆的灯光,像是隔着夜色在轻轻呼应,暖得很。
夜深时,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稿,将策论誊抄在洒金宣纸上。字迹虽不如林如海那般苍劲,却笔笔端正,透着股不肯敷衍的认真。抄完最后一个字,鸡刚好叫了头遍,东方的天色已泛出淡淡的红。
他把誊好的策论折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忽然想起穿越那天,自己对着“宝玉摔玉”的混乱场面,只觉得前路茫茫。而现在,他能握着这样一篇策论,知道自己要去为谁、为哪件事而拼——这种踏实的感觉,比中状元还让人安心。
案上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寸,留下个小小的烛芯,在晨光里微微发亮。贾宝玉趴在案上,闻着纸上淡淡的墨香,终于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清河桑田的样子,有农户在笑,有蚕宝宝在桑叶上爬,还有黛玉站在桑树下,对着他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