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青灯黄卷,只为一朝(1/2)

府试的日子越来越近,西跨院的书房几乎成了不夜之地。

贾宝玉把自己埋在书堆里,从《论语》《孟子》到《资治通鉴》,从唐宋八大家的策论到本朝前辈的科考范文,一页页啃下去,指尖磨出了薄茧,眼底也熬出了淡淡的青黑。窗外的日头升了又落,院中的梧桐叶绿了又黄,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唯有砚台里的墨磨了又添,添了又磨,浓得化不开。

“爷,歇会儿吧?”茗烟端着夜宵进来,见他正对着一篇策论凝神苦思,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不由得放轻了脚步,“这都快三更了,明儿还得早起温书呢。”

贾宝玉头也没抬,指尖在“民为邦本”四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再想想。这篇《论牧民之术》,总觉得少了点东西。”

他面前摊着的是十年前的府试范文,作者后来官至巡抚,文中主张“严刑峻法以治刁民”,言辞凌厉,颇有气势。可在贾宝玉看来,这般论调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百姓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靠刑罚,如何能让他们真心归顺?

“你看这里。”贾宝玉指着“凡抗税者,杖责三十,再犯流放”这句,眉头微蹙,“百姓为何抗税?是赋税太重,还是官吏盘剥?不问缘由便施刑罚,怕是要激化矛盾。”

茗烟凑过去看了看,挠挠头:“可考官不就喜欢看这种‘强硬’的主张吗?显得有魄力。”

“魄力不是靠吓唬人得来的。”贾宝玉拿起笔,在旁边批注,“牧民如牧羊,既要约束,更要体恤。赋税当‘量民力而定’,徭役需‘择农闲而征’,若能让百姓衣食无忧,谁愿铤而走险?”

他写得极快,笔锋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些道理,是他在现代史书里读了千百遍的“民本思想”,是穿越前导师反复强调的“治理精髓”,此刻落在纸上,竟比任何华丽辞藻都更有力量。

不知不觉,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密密麻麻的批注上,那些关于“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字句,在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贾宝玉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为了琢磨透这篇策论,他竟又熬了一整夜。

“去打盆热水来。”他对茗烟说,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唐会要》,翻到“科举沿革”那卷。指尖划过“府试考期”“命题范围”“评分标准”等条目,忽然停在“策论占比七成”这行字上。

原来如此。

他一直纳闷,为何府试对“策论”如此看重,甚至超过了经义背诵。此刻才恍然大悟——朝廷要选的,不是只会死记硬背的书呆子,而是能洞察时弊、提出对策的可用之才。策论写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考官对考生“治理能力”的判断。

想通这层关节,贾宝玉重新坐回案前,将先前写的十几篇策论草稿全部翻了出来。有论“吏治”的,有谈“水利”的,有说“边防”的,篇篇都引经据典,却总觉得少了点“落地”的实感。

“不够。”他喃喃自语,“太像书斋里的空谈了。”

他想起前日去城郊赈灾时的见闻:一户农家,丈夫被征去修河,妻子带着三个孩子,家里只剩半袋米,却还要应付官吏的“额外摊派”,那妇人抱着最小的孩子,眼里的绝望让他至今难忘。

“就从这里写起。”贾宝玉猛地提笔,在新的稿纸上写下策论题目——《论赈灾与民力》。

开篇没有引经据典,而是直截了当:“臣尝见城郊民妇,家无余粮,子啼腹饿,官吏催派不止,妇泣曰:‘吾夫筑河,吾子待哺,此米若去,一家皆亡。’闻者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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