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夜煮茶论典制,残卷凝思悟治道(2/2)
这番话如冷水浇头,贾宝玉忙在策论草稿上添了“司法需守层级”一节,强调“地方官可断案,不可擅赦,需报刑部复核”,写完再读,先前那股书生气的锐劲淡了,多了几分官场的审慎。
腊月二十那日,周先生来评点策论,见了这篇《论秋官司寇与本朝司法》,捻着胡须赞道:“有你姑父当年的风骨了。”他指着“官民同罪”一节道:“你能想到‘罚有等差’而非‘一刀切’,可见已懂‘礼法并重’的道理。只是这里——”他点在“批判官当制度”一句上,“措辞需委婉些,可改为‘官当制度虽有其利,然亦需补其弊’,毕竟李大人也曾受益于官当,不可直言其非。”
送走周先生,贾宝玉立刻重写策论,将“批判”改为“补弊”,在“官当制度”后加了段“可限其适用次数,一品官最多三次,九品官最多一次,既保官员体面,又防滥用”,写完只觉通体舒畅,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入夜后,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着,将书房的窗纸映得发白。贾宝玉铺开纸,开始默写《周礼》秋官篇的注疏,写到“大司寇掌建邦之三典”时,忽然想起黛玉说“父亲曾说,三典(刑新国用轻典,刑平国用中典,刑乱国用重典)就像医者用药,需对症下药”,便取过《黄帝内经》,对照着写了篇《典章如药论》,从“轻典如补药,适用于新朝”谈到“重典如猛药,只可暂用”,从“中典如调理药,适用于承平之世”谈到“本朝当用中典,辅以轻典”,竟又写出篇策论草稿。
案头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年轻却沉静的脸。墨汁冻住了,便用铜勺舀了炭盆里的热水化开;手指冻僵了,便凑到炭盆上烘暖了再握笔。窗外的红梅在雪中开得愈发精神,暗香浮动,与墨香交织在一起,成了这个寒夜最清冽的气息。
天快亮时,他终于默完了《周礼》秋官篇的注疏,厚厚的五卷,竟无一处错漏。放下笔,才觉脖颈发酸,可看着那工整的字迹,忽然想起穿越前导师说的“做学问就像熬药,需慢慢煨,急不得”,此刻才算真正懂了其中滋味。
雪停了,晨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那叠策论草稿上,泛着淡淡的金光。贾宝玉伸了个懒腰,见砚台里的墨又冻成了冰,却笑了——这点冷,比起胸中那团火,又算得了什么?他知道,离省试还有两个月,前路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夜要熬,但只要案头的笔还在,窗外的梅还开,那些藏在典籍里的智慧,总会慢慢长成能为心上人遮风挡雨的力量。
他取过黛玉送来的《历代刑制考》,在扉页写下“守经达权”四个字,笔尖落下时,比昨日又沉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