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残冬夜读破万卷,青灯笔耕待春闱(2/2)

“原来如此。”宝玉豁然开朗,提笔在“论今”前加了句“我朝科举,承唐宗宋祖之制,革魏晋门阀之弊,实乃三代以来最公之法”,再读时,果然顺了许多。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宝玉呵了呵冻得发僵的手指,又从书堆里翻出《近科考官言行录》——这是柳砚托人从京城书坊淘来的,里面记着历任考官的籍贯、师承、甚至偏好的文风。他尤其仔细地读了本届府试主考张御史的条目:“张公讳若谷,嘉靖二十年进士,性耿直,恶浮华,策论喜见‘具体策案’,厌‘空泛议论’。”

“这便对了。”宝玉在“献策”后补了个“实例”:“可仿苏州府去年‘乡约试才’之法,府试后增‘实务问答’,让考生现场处置‘赋税不均’‘邻里纠纷’等案,考官观其应对,补入总分。”写完又觉不妥,苏州府那法子虽好,却耗时长,便又改作“每县荐一典型案例,让考生写‘处置策’,附于策论后,不计分值,供考官参考”。

改到此处,天已蒙蒙亮。他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才发现指关节都肿了,冻疮膏忘了涂,红疹子连成了片。案头的烛火燃到了底,只剩点微光,却映得那些批注过的书册愈发清晰——《论语》里“学而不思则罔”被他画了三道杠,《资治通鉴》“隋帝设进士科”旁写着“科举起点”,连《千字文》都被他用来练小楷,字迹从最初的潦草到如今的工整,叠了厚厚一沓。

“爷,林姑娘让人送早饭来了。”袭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端着个食盒,里面是碗热粥和一碟酱菜,“说是让您趁热吃,粥里加了生姜,驱寒的。”

宝玉接过粥碗,热气模糊了镜片。他舀了一勺粥,温热的米香混着淡淡的姜味滑入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粥碗底下压着张小字条,是黛玉的笔迹:“《举士考》第37页有‘汉代察举舞弊案’,可作策论论据。别熬太晚,我明儿去给你带新烤的栗子。”

他捏着字条,忽然想起昨夜伏案时,似乎瞥见潇湘馆的方向亮着灯,当时只当是雪光反射,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人陪他一起熬过这残冬的夜。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露出一角鱼肚白。宝玉喝完粥,重新铺好纸,蘸饱了墨。这一次,笔尖落下时,少了几分焦躁,多了几分笃定。他知道,通往春闱的路没有捷径,可只要案头有书,窗外有灯,身边有她,再冷的夜,也能熬成暖春。

他提笔写下策论的开篇,字迹在晨光里舒展自如:“盖取士者,国之大本也。三代以降,唯我朝科举,能兼‘公’与‘实’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