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雾夜惊巡(1/2)

万历三十九年,腊月十五,三更天。

象山湾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像一床湿冷的棉絮,裹着海面的每一寸波澜。

陈敬源立在福船的船首,指尖捏着的船引被夜露浸得发潮,耳边只有船桨划水的欸乃声,还有水手们压抑的呼吸。三艘探路的渔舟在前方散开,像三只警惕的水鸟,在雾里时隐时现。

“起帆——”

海鲨刘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沙哑。船工们手脚麻利地扯开帆索,帆布被夜风灌满,发出沉闷的嘭响,却不敢扬起太高,只够让福船贴着水面,缓缓滑向湾口。

就在这时,雾霭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梆子响。

“停船!查验!”

吼声穿透浓雾,带着官差特有的蛮横。陈敬源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只见两道火把的光,正从左侧的雾里钻出来,火光越来越近,映出一艘官船的轮廓——船头插着定海卫的牙旗,船舷边站着几个挎刀的汛兵,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慌什么!”

海鲨刘一把按住陈敬源的肩膀,声音里透着镇定,

“按说好的来!把杂粮包搬到舱口,腰牌都挂好!”

船工们手忙脚乱地将舱口的杂粮包堆得老高,挡住了里面藏着的绸缎瓷箱。陈敬源赶紧将伪造的漳州船引揣进袖中,又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攥在手心。

官船很快靠了过来,船舷相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汛目跳上福船,手里的钢刀在火把光下闪着寒芒,目光扫过船上的人,最后落在陈敬源身上。

“哪来的大船?深夜出海,不怕掉脑袋?”汛目唾沫横飞,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

海鲨刘连忙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递上早已备好的腰牌:

“官爷息怒!小的们是漳州来的货郎,装了些杂粮,要运去台州贩售。谁知遇上大雾,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这湾子。”

汛目接过腰牌,借着火光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皱成一团。他瞥了眼舱口的杂粮包,又踹了踹船板,沉声道:

“漳州的船?怎么跑到宁波地界来了?拿船引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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