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雁雪覆恩仇（1/2）

自那日起，北境的雪夜便添了层暗涌。

凛冽寒风里，除了突厥马蹄踏碎积雪的沉响，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也悄悄在沈从安心底扎了根，顺着寒夜的凉意缓缓抽芽。

半月后，一道明黄圣旨自京城快马递至北境：命镇北王萧策率军平定吐蕃叛乱，沈从安任副将，随军同行。

这旨意，既是九千岁李公公的授意，亦是皇帝的默许。

后来李公公私下对沈从安道破了其中关窍：萧策在北境的根基早已扎得太深，不仅握有重兵与燕云十八骑这等精锐，更深得军民拥戴；先前平定突厥之乱后，陛下已封他为镇北王，权势、声望近乎无缺。

可越是如此，陛下心头的顾虑便越重。

若萧策身边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眼线，万一他日后拥兵自重，朝堂岂不难控？

是以李公公才向陛下进言，需寻一人暗中制衡。

陛下采纳了这建议，一面将沈从安父亲沈远山“大周正三品云麾将军”的爵位令其世袭，一面破格提拔他为萧策副将。

这看似是对沈从安的升擢，实则是在萧策身边安下一枚暗棋：既要他暗中监视萧策的动向，陛下更默许他悄悄培植自己的势力，以此形成牵制。

若萧策真有异动，他亦可便宜行事。

也正是凭着这份“皇命赋予”的底气，沈从安才终于敢卸下顾忌，向苏凝坦露了藏在心底的心意。

苏凝必然是他的，就连苏晚、红妆，也得是他的！

沈从安将这份心思沉在心底，暗暗下了定夺。

此事内里的曲折，萧策竟全然未曾察觉。

待明黄圣旨由内侍捧至府中，萧策展开一看，当即抚掌大笑，转身对着身侧之人朗声道：“沈兄弟！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陛下此番圣断，当真是明鉴万里！往后你我便要同心同德，共赴沙场、并肩作战，定要以实打实的功业，报答这份圣恩才是！”

暮春的风还裹着边关沙砾的凉意，辕门外的柳枝刚抽了半寸新绿，苏凝便提着只描金食盒，恰巧寻到萧策的军帐前。

她鬓边别着枝刚采的野蔷薇，花瓣上还沾着细沙，见了萧策便迎上去，指尖轻轻拢了拢食盒系带，眼底盛着真切笑意：“听闻你连下两城，特意来贺你。也给你带了些京师的蜜饯。”

沈从安就站在不远处的兵器架旁，指尖攥着半块未打磨的枪头，冷铁的寒意竟敌不过心口的发闷。

那描金食盒他认得，去年萧策守雁门关染了风寒，苏凝也是提着这么只盒子来，里面是熬得稠烂的姜枣粥，棉帕裹了三层，怕热气散了。

可如今，食盒里的蜜饯该是萧策爱吃的桂花味吧？萧策总爱这些甜物，不像他，只爱喝些寡淡的老茶。

他看见萧策笑着接过食盒，指尖不经意擦过苏凝的手背，苏凝耳尖微微泛红，别开眼絮絮说着 “军营风大，你别总忘了添衣”。

那语气软得像江南的春绸，是沈从安从未听过的模样 。

从前苏凝对他说话，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客气，仿佛隔着层看不见的纱。

风卷着沙砾打在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