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熏燎(2/2)

“二弟这儿倒是热闹。”他转向林承启,

“你这整天往这儿跑,是看上我二弟这儿什么了?”

林承启被他问得一激灵,脱口而出:

“我、我是来找无尘姑娘请教养炉子的!”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

袁静雪先炸了毛:

“林承启!你前天还说对养炉子没兴趣!”

无尘擦药渍的手顿了顿,没抬头。

袁克文靠在躺椅上,轻轻咳嗽两声:“承启倒是好学。”

林承启自知失言,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他确实惦记着无尘,可无尘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

反倒袁静雪这个大小姐,整天缠得他头疼。

“我、我真有事!”

他转身要溜,却被袁静雪一把拉住。

“站住!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

“静雪。”袁克文淡淡开口,

“承启既然有事,就让他去罢。”

林承启如蒙大赦,赶紧往外跑。

经过无尘身边时,他忽然停下,抽了抽鼻子。

“无尘姑娘,”他压低声音,

“你这身上……怎么有股子怪味?”

无尘一愣,抬头看他。

林承启又使劲闻了闻:

“像是……这味儿可不正。”

他看了眼那铜炉,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听说这东西熏久了伤身,你可小心些。”

袁静雪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

“林承启!你管得倒宽!”

无尘却听进去了。

她这些日子确实常觉得头晕,夜里也睡不安稳。

“多谢提醒。”她轻声对林承启说。

这一谢,袁静雪更不乐意了:

“好啊!我说你怎么总往这儿跑,原来是……”

“静雪!袁克文提高声音,承启也是一片好意。”

袁克定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笑道:

“二弟说得是。不过这养炉的讲究,岂是外人能懂的?”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铜炉。

林承启被他看得发毛,赶紧溜了。

袁静雪狠狠瞪了无尘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屋里又安静下来。无尘继续擦着药渍,心里却翻腾起来。

林承启虽然说话没个正经,可鼻子是出了名的灵。

他说的“怪味”,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她悄悄看了眼袁克文苍白的脸,又想起这些日子他咳得越来越厉害,心里一阵发紧。

这炉子,这香,恐怕真有问题。

自打袁克文日日的盘炉熏燎,屋里的烟气就再没断过。

无尘先是觉得头晕,后来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根小锤子在里头不停敲。

她没声张,只自己忍着。

袁克文比她更糟。

他本就病着,现在咳得更凶了,有时喘不上气,脸憋得发青。

无尘看着心疼,却一点办法没有。

这天夜里,袁克文又咳得睡不着。

无尘守在一旁,自己的头也疼得厉害。

这时袁克文从枕下摸出个小匣子,打开是几颗乌黑的膏丸。

“试试这个。”

他声音嘶哑,“能止疼。”

无尘从没见过这东西。

她信他,便接过来含了一颗。

初时只觉得喉咙发苦,过了一会儿,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头真的不疼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

她没留意袁克文看她的眼神变了。

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握住她的手。

她本该躲开的,可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心里还泛起一种陌生的悸动。

他的呼吸喷在她颈间,带着药香和阿芙蓉的特殊气味。

“无尘......”

他低声唤她,声音里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后来发生的事,像是做梦,又比梦真实。

她只记得他滚烫的手,急促的呼吸,还有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等她完全清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躺在袁克文身边,他睡得很沉,一只手还搭在她腰间。

无尘猛地坐起身,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又看看散落在地上的药匣子,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慌忙穿好衣服,可衣带还没系好,林承启就探头进来了。

“二爷醒了吗?......”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无尘衣衫不整地站在地上,领口微微敞着,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林承启的目光扫过床上熟睡的袁克文,又落回无尘身上,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你们......”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无尘慌忙系好衣带,脸色惨白。

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袁克文醒了。

他看见屋里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

他伸手想拉无尘,却被她躲开了。

“二爷,”无尘声音很低,“我先去煎药。”

她匆匆离开,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林承启看着袁克文,突然鼓起勇气:

“二爷,您不能这样对无尘姑娘!”

“出去。”袁克文打断他,声音疲惫。

林承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悻悻地退了出去。

他在廊下追上无尘,见她眼眶发红,心里更急了。

“无尘姑娘,你是不是......是不是被欺负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要是二爷逼你,我、我帮你说理去!”

无尘摇摇头,眼泪却掉下来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有羞愧,有后悔,还有对未来的恐惧。

“不关二爷的事,她轻声说,“是我自己......”

她说不下去了。

那个温文尔雅的二爷,那个她默默仰慕的人,昨夜像是变了个人。

而她自己,也在药丸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

林承启看着她哭,急得团团转,最后憋出一句:

“你别哭啊!要不......要不我带你走吧?”

无尘愣住了。

她抬头看着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小林子,突然发现他眼里的关切是真挚的。

“谢谢你,”她擦擦眼泪,“但我不能走。”

她转身往厨房走去,留下林承启一个人站在廊下发呆。

而此时的无尘,正在厨房里对着药罐发呆。

药罐咕嘟咕嘟地响着,她却想起了昨夜袁克文滚烫的怀抱,还有今早他醒来时那个复杂的眼神。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