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牢笼空影,府宅多事(1/2)

围场县大牢深处,那股子混合着霉烂、秽物和绝望的气味,仿佛已经浸透了每一块砖石。

身着长衫的龙千伦站在略显潮湿的通道里,下意识地用一方白手帕掩了掩口鼻,眉头紧锁。

刚从长谷川那里领了“军令状”回来,心头压着巨石,一股无名邪火无处发泄,突然想起了之前抓住了那杂货铺掌柜的老姑王月娥,或许从她背后还能榨出点油水、至少能让他找回些许掌控感。

“把王月娥提出来。”他对着躬身跟在身后的牢头吩咐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与烦躁。

牢头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瘪老头,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那惯有的、卑微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弯得更低:“龙……龙队长,您要提王月娥?”

“怎么?聋了,没听见我说的吗?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吗?”龙千伦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牢头连忙摆手,额角瞬间见了汗,“只是……只是那王月娥,前些日子……没了。”

“没了?”龙千伦猛地转过身,手帕从口鼻移开,眼神锐利如刀,“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的?”

通道里昏暗的油灯光线跳跃着,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旁边几个当值的狱卒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

牢头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就……就前几天的事。仵作说是……说是旧伤发作,加上天冷,没挺过去。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死了?”龙千伦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尸首呢?”

“按……按规矩,当天就……就抬出去,扔乱葬岗了。”牢头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

“混账!”

龙千伦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牢门栅栏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通道都嗡嗡作响。

“一个重要的女刑犯,死了就这么轻描淡写?谁验的尸?谁抬的尸?名册呢?拿给我看!”

他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牢头。

王月娥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信这是巧合!是有人灭口?还是……他不敢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牢头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龙队长息怒!息怒啊!小的们都是按章程办事……验尸的是老仵作,抬尸的是麻杆和老蔫,名册……名册上都有记录,勾销了的……”

龙千伦一把夺过牢头颤巍巍递上来的、油腻破烂的名册,就着昏暗的灯光飞快地翻找。

手指在“王月娥”三个字上停下,旁边果然用朱笔画了一个勾,标注着“病毙”,日期正是他不在城里的那几天。

他盯着那名册,眼神像是要把它烧穿。

章程?章程个屁!这大牢里,什么时候真正按章程办过事?无非是看人下菜碟,死个把没背景的囚犯,跟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但他龙千伦要提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

“去!把经手的人都给我叫来!老仵作,麻杆,老蔫,一个不许少!”龙千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

牢头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了。通道里只剩下龙千伦粗重的喘息声,和牢房里囚犯们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呻吟。油灯的光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个躁动不安的鬼魅。

他忽然觉得,这阴冷的大牢,比长谷川的办公室更让他窒息。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已经悄然收紧。而他,像个傻子一样,刚刚才察觉。王月娥的死,是这张网上的第一个破洞,还是……仅仅是个开始?

很快,老仵作、麻杆和老蔫被带了过来,三人都是面如土色,抖得像风中的筛糠。

“说!王月娥到底怎么死的?”龙千伦逼视着他们,目光像是淬了毒的针。

老仵作年纪大了,说话含糊不清,只反复念叨:“确是伤重不治……小人验过的……尸体多处都已经溃烂掉了,如果再晚侦测半刻,那只会烂透了……”

麻杆眼神闪烁,不敢看龙千伦,结结巴巴道:“那晚……那晚是我和老蔫值的夜,发现时……人就没气儿了,身上都凉了……”

老蔫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只会点头附和。

龙千伦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中的疑云更重。

这几个人,平日里偷奸耍滑、克扣囚粮是常事,但此刻的恐惧,似乎不仅仅是怕担责任。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麻杆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低吼道:“你他妈再说一遍!那晚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来看过她?嗯?”

麻杆被他勒得脸色发紫,双脚乱蹬,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没……真没有啊龙队长!就……就我们俩……按规矩……抬出去的……”

龙千伦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将他掼在地上。麻杆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线索似乎断了。

一切都“合乎规矩”,死无对证。但他龙千伦在围场县混了这么多年,太知道这“规矩”底下藏着多少龌龊了。王月娥的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是冯立仁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龙千伦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胸口那股邪火非但没有发泄出去,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死亡”浇上了一桶油,烧得更旺,更憋闷。他只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线头却不知攥在谁手里。

“滚!都给我滚!”猛地一挥袖子,声音嘶哑。

老仵作和两个狱卒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消失在通道的黑暗里。

龙千伦独自站在空荡的通道中,望着那本记录着“王月娥-病毙”的名册,忽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围场县的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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