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辙印向北，霜重车沉（2/2）

黑山嘴哨堡，石墙上的冰霜终日不化，阴冷刺骨。

矢村次郎立在了望口，举着望远镜的手稳如磐石，镜片后的目光却比堡外的寒风更显阴鸷焦躁。练兵场上的呼喝声依旧，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被无形掣肘的憋闷。

兵力不足，补充迟迟未至，冯立仁部如鬼魅袭扰，虽未造成大损，却日夜消耗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更让他烦闷的是，松野带着那五车木头，竟悄无声息地走了。说是奉长谷川中佐之命，执行“重要物资输送”，具体详情，语焉不详。

这无异于从他本已绷紧的弓弦上，又分走了一股力，连带着将那批伐木的工兵和民夫也带走了大半。眼下，除了固守哨堡，加强巡逻，对深入山林寻歼游击队这方面的计划，竟是愈发感到力不从心。

“八嘎！”矢村放下望远镜，低声咒骂。拳头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垛上。

他需要兵力，需要主动权，而不是困守在这石头笼子里，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看着对手在深山积蓄力量。

目光不由投向堡外那片破败营房。黄金镐和他那群手下，像一群被遗忘的野狗，在寒风中瑟缩。或许……是该用用这些“废物”了？

至少，能替皇军士兵去趟趟雷，去探探那些游击队可能藏身的险地。

一丝冷酷的算计，在矢村眼底闪过。他转身，对着侍立一旁的中岛中尉，声音沙哑地命令：“让黄金镐，午后过来见我。”

黄金镐蹲在营房角落里，捧着一碗结着冰碴的稀粥，半晌没动一口。几个手下围在旁边，个个面有菜色，眼神呆滞。

“黄队长，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一个手下有气无力地问。

黄金镐没吭声，只把碗往地上一顿，冰碴子溅出来。啥时候是个头？他要是知道，还用在这儿受这活罪？龙千伦在城里也不知是死是活，日本人把他们扔在这儿不闻不问，比牲口还不如。早知今日……

正胡思乱想，营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日军军曹冷着脸站在门口：“黄金镐！矢村少佐命令，午后去指挥部！”

黄金镐浑身一激灵，慌忙站起来，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太君……少佐阁下找我……是有什么吩咐？”

军曹不耐烦地挥挥手：“去了就知道！快点准备！”说罢，转身就走。

黄金镐愣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矢村突然召见，是福是祸？

手下们也都面面相觑，眼底藏着恐惧。

他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那碗冰冷的粥，仰头，胡乱灌进喉咙。冰碴子割得嗓子生疼，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管他福祸，总比在这儿冻死饿死强。说不定……是个机会？

只是这机会，怕是得拿命去搏了。黄金镐抹了把嘴，眼底掠过一丝狠色，也有一丝绝望。这步棋，走到如今，真是悔青了肠子，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