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意南下（1/2）

王太医捻着胡须离去时，窗外已敲过三更梆子。带走的，是苏云璋关于“南方暑湿旧疾突发，何以如此凶险”的细致询问；留下的，是满室凝重与苏云璋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王太医言语谨慎，却也明确表示，若真如信中所描述之症状，绝非寻常病疴，更像是……邪气深重，伤及脏腑根本，且来势极猛，非药石能速效。

此言如同最后一记重锤，敲定了苏云璋心中的猜测。林如海之“病”，绝非天灾，恐是**！

他独坐书房，那封字迹颤抖的密信就摊在案头，像一块灼人的炭。烛火跳跃，映着他晦明不定的面容。脑海中，林如海赠书时郑重的托付，黛玉那双清澈却易碎的眼眸，与信中“水深浪急”、“暗流汹涌”的警示交织碰撞。他想起自己曾对清徽许诺“护一方春色无恙”，这“春色”，如今已明确包含了那个远在扬州、岌岌可危的女孩。

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念头刚起，便被他自己掐灭。且不说与林如海的君子之谊、托孤之重，单论林如海巡盐御史的身份，他的“病重”本身就牵扯着两淮盐课的巨额利益与朝中微妙平衡。此事一旦爆发，绝非扬州一隅之事，必将震动朝野。他苏云璋既已窥见端倪，又岂能独善其身？更何况，那幕后黑手既能对朝廷命官下手，其嚣张气焰与狠辣手段，若得知林如海临终前曾密信于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苏府能否真正安稳？

避嫌观望，只遣心腹？ 墨泉虽得力，但面对如此错综复杂、可能涉及高层博弈的危局，其身份、见识、决断之力，终究难以掌控全局。一旦判断失误，或是应对失当，不仅救不了人，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将黛玉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甚至将苏府也拖入被动。

唯有亲自前往！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带来一瞬间的清明，随即是更沉重的压力。他是苏国公府嫡子，太子伴读，身份敏感，无旨擅离京城，乃是重罪。以何名目？需得一个既能掩人耳目，又不至于引人过度猜疑的理由。

他缓缓起身，走到那幅《春山访友图》前，画中的空山幽谷，此刻看来竟有几分讽刺。富贵闲人，岁月静好……终究是镜花水月。当风雨欲来，无人可真正置身事外。

天光微亮时，苏云璋已梳洗整齐，换上常服，径直前往父亲苏衡的外书房。苏衡通常此时已起身，处理一些府中事务或阅读书札。

听罢苏云璋神色沉静的叙述，以及那封作为物证的信函，苏衡沉默了许久。书房内只闻得见铜漏滴答的轻响。他远比儿子更清楚两淮盐政这潭水有多深，牵扯到的利益网有多大。

“你待如何？”苏衡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如鹰，审视着儿子。

“父亲，”苏云璋迎上父亲的目光，语气坚定，“林世兄于公于私，皆不可不救。于公，他是朝廷命官，若真遭奸人所害，朝廷纲纪何在？于私，他有托孤之谊，孩儿不能负他。扬州，孩儿必须亲自去一趟。”

“胡闹！”苏衡声音一沉，“你以何种身份前去？无旨出京，是何罪名，你不清楚？况且，若真如你所料是龙潭虎穴，你孤身前往，岂非自投罗网？”

“父亲息怒。”苏云璋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名目，孩儿想好了。便以‘探望旧友’兼‘游历访学’为由。林世兄与我忘年之交，朝野皆知，他‘病重’，我前去探病，合乎情理。同时，我可向太子殿下禀明，欲借此行游历江南，体察民情漕运，增广见闻，以为他日辅政之资。太子素知我心志，应会应允，甚至可能给予方便。如此，明面上是私人行程，即便有人留意，也只当是少年人的交游与求学之心，不至过度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