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梅开端（1/2）

那枝绿萼梅被苏云璋带回了西苑书房，寻了一个素净的白玉瓷瓶，注入清水，小心地供养在窗边的矮几上。淡绿的花苞在满室书卷的沉静气息中，悄然吐露着冷冽的幽香，仿佛将柳府水榭那一隅的春色与清音，也一并携了来。他习字读书间隙，偶尔抬眼望去，那抹清逸的绿意便落入眼底，心中便是一片宁和的澄澈。

那日廊下相逢的言语，柳清徽那句“愿公子文思如梅，清逸芳馥”，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他并非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先生处听的圣贤书，读的前人诗词，早已让他知晓这世间除了家国天下、学问道理，还有一种更为微妙难言的情愫。只是这情愫来得如此之早，又如此之真，让他有些无措，却又甘之如饴。

几日后，他临摹王右丞的《山居秋暝》，写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时，笔尖微顿，忽然想起柳清徽那泠泠如泉的琴音。一个念头悄然萌生。

他取出一张特制的、印有暗纹海棠的花笺——这是府中为他特制的，纸色微黄，质地柔韧，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研好墨，他并未立刻下笔，而是静坐了片刻，将心中那点因琴音、因绿梅而生的触动细细梳理。然后，他才提笔，用他那已初具风骨的端楷，在笺上缓缓写下：

“偶得佳句，忆及清音，录与柳小姐清赏：

‘石上流泉泠泠响，松间明月皎皎心。’

——苏云璋 顿首”

没有过多的寒暄，只借古人诗句略作改动，含蓄地表达了闻琴如听流泉、见人如沐月华的感念。他小心地将花笺封入一枚浅碧色的信封，交给贴身的小厮，嘱咐他务必亲自送到柳府清徽小姐处。

信送出后，他心中难得地生出几分忐忑。不知她是否会觉得唐突？是否会回信？

这种隐秘的期盼，在他次日清晨踏入书房，见到书案上同样放着一枚素雅信封时，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欣喜。信封上是清秀灵动的簪花小楷，写着“苏云璋公子 亲启”。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拆开信封。里面也是一张花笺，却是印着疏影横梅的纹样，与他送去的海棠笺相映成趣。笺上字迹清丽，言辞婉约：

“苏公子雅鉴：

惠书收悉，感念殊深。公子所改之句，意境清幽，更添空灵之趣，清徽读之，如临其境。

日前偶谱一小曲，名曰《春涧流》，取意山间初融雪水，叮咚欢跃，试弹于下，望公子不吝指正。

附曲谱一页。

——柳清徽 谨上”

信末果然附着一张用工尺谱细心抄录的曲谱，字迹同样秀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