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皇太极求和(2/2)
却听王靖远继续道:“不过,不是现在。尔等何时将沈阳、辽阳、赫图阿拉尽数归还,将我大明被掳百姓一个不少地送回,并将所有寇边作乱之首级奉上,本将军或可代奏朝廷,请天子开恩,准尔等退守浑河以北,苟延残喘。”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股冲天的傲气与杀意!
“你!”范文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再也维持不住那份从容。王靖远直呼努尔哈赤之名且言语极尽轻蔑,让他又惊又怒。
“至于王爵?”王靖远嗤笑一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游击将军服,“我王靖远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区区蛮夷伪爵,也想乱我心志?简直可笑!”
他猛地转身,背对范文程,声音斩钉截铁,传遍整个议事厅:“回去告诉皇太极!想要和平?可以!让他自缚双手,亲至锦州城下请罪!否则,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王字营’的战旗,插上他沈阳的城头!”
“狂妄!”范文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靖远,“王靖远!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金铁骑……”
“够了!”王靖远霍然回身,目光冰冷如霜,“来人!送客!”
几名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不容分说地将还想争辩的范文程“请”了出去。
厅内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赵大锤雷鸣般的叫好声:“痛快!将军!说得太痛快了!就该这么怼死那帮狼崽子!”
张老栓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刚才还真怕王靖远年轻气盛,或是被那“王爵”所惑。
王靖远却并无多少得意之色,他走回座位,沉声道:“都听见了?皇太极内部不稳,这是在试探,也是在离间,更是想争取时间稳固权位。他料定我年轻气盛,可能会被激怒,或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他目光扫过众人:“越是如此,我们越要冷静。他想要时间,我们同样需要时间!扩军、练兵、积粮、改良军械……我们每多准备一天,胜算就大一分!”
“大锤,骑兵训练再加紧!我要他们在马上也能开弓放箭!”
“石锁,把你的‘眼睛’放得更远!我要知道沈阳一带,后金主力究竟在干什么!尤其注意他们各贝勒的动向!”
“狗剩,火铳队实弹射击不能停!新兵见血太少,找机会拉出去剿剿小股马匪!”
“栓叔,与喀喇沁部的贸易不能断,战马、皮货,我们有多少要多少!番薯玉米的种植要尽快推广到周边卫所!”
一条条命令迅速下达,整个锦州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目标明确:利用这宝贵的和平假象,疯狂壮大自身!
处理完军务,王靖远信步走向伤兵营。大战之后,这里依旧忙碌,但秩序井然。林秀儿正蹲在一个伤兵旁边,小心地替他检查腿上几乎愈合的伤口。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和纤细的手指上,柔和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冷气息。
那伤兵是个憨厚的汉子,看着林秀儿,憋红了脸,讷讷道:“林……林医官,多谢您……俺这条腿,要不是您,怕是就废了。”
林秀儿抬起头,浅浅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淡淡的暖意:“分内之事,好好将养,再过几日便可拆线了。”
她站起身,看到了站在营帐门口的王靖远,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微微颔首示意。
王靖远撩开帐帘走了进去,一股淡淡的金疮药气味扑面而来。他俯身仔细看了看那伤兵的腿,只见伤口处理得干净利落,缝合的针脚细密匀称,皮肉愈合得平整,没有丝毫红肿发炎的迹象。“恢复得不错。”他由衷赞了一句,手指轻轻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触手温热却不过烫,显见没有发热之虞。
“全赖林医官妙手回春!”伤兵连忙道,黝黑的面庞因激动微微发红,看向林秀儿的目光充满了感激,“那日若不是林医官当机立断,小的这条腿怕是要废了。”
王靖远点点头,转向静立一旁的林秀儿。她今日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裙衫,鬓边几缕碎发被帐中穿堂风轻轻吹动。“辛苦了。”他的声音不觉放柔了几分,“营中伤员能恢复得如此之快,你功不可没。”这话发自肺腑,自她来后,伤兵营的愈合率明显提高了。
林秀儿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浅影,声音平静无波:“将军过奖。是诸位将士自己命硬。”她说着,目光已转向案几上摆放的药箱,那里整齐陈列着各色瓶罐和洁净纱布,“伤口能愈合,靠的是他们求生的意志。”她顿了顿,补充道,“将军若无事,民女还要去查看其他伤员。”语气礼貌而疏离,仿佛他们只是最寻常的将帅与医官。
“你去忙。”王靖远侧身让开。
看着林秀儿端着沉甸甸的药盘,步履轻盈却坚定地走向下一个营帐,帐帘落下时带起一阵微风,送来她身上淡淡的草药清香。王靖远站在原地,心中那份莫名的触动再次浮现。这个女子,就像这锦州城一样,外表沉静内敛,可那单薄肩头撑起的,何止是这几帐伤兵的性命?她日日在这血腥与痛楚间穿行,眼底却始终清澈如初,不见半分厌烦倦怠。这般韧性,这般力量,竟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也暗自心折。暮色渐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透过帐隙,恰好映在她方才站过的位置,仿佛为她停留。
他走出伤兵营,夜幕已然降临。城头上灯火通明,哨兵的身影挺拔如松。城内,军营的操练声依稀可闻,匠作营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天,更远处,榷场的方向似乎还隐隐传来喧嚣。
粮马充足,军心可用,盟友初步稳固。而那个在伤兵营中默默散发着光和热的女子,也让这片铁血的土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与温暖。
王靖远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胸中豪情激荡。
他知道,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如今的“王字营”和锦州,就像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终于淬火成型的利刃。
他抬头望向北方沉沉的夜空,那里是沈阳,是那个刚刚继位、心思深沉的皇太极的方向。
“皇太极,你的‘礼物’,我收到了。你的缓兵之计,我也看穿了。那就看看,在这争取来的时间里,是你先理顺内部,还是我……先磨利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