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全歼(1/2)

咸镜北道的长津山谷,雪崩后的大地重归平静。

在这里,风,不再是风,它是裹挟着冰晶碎屑和未散尽硝烟味的、凝固的刀刃,刮过松本义雄中将的脸颊,却带不来丝毫痛感,他全身的神经早已被眼前景象冻毙。

三天,整整三天,他引以为傲的姬路师团主力,三个齐装满员的精锐联队,一万两千名帝国武士,如同被这极寒雪原无声吞噬,连一丝电波涟漪都未曾漾出。

不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他心中积聚、翻腾,最终在侦察兵传回“发现异常集结”的信号时,化作孤注一掷的进军命令,他要亲手撕碎这装神弄鬼的迷雾!

而现在,迷雾散尽,露出的却是地狱的前奏。

随着他骑行临近前方的雪丘,两侧的士兵愈发的颤栗,甚至扭过头去不敢前视,而松本义雄的瞳孔也在不断的收缩放大,似乎无法聚焦一般,只有他胯下的马驹不懂事般继续带着他前行,直至近前。

山谷中央,那并非自然的雪丘。

那是一座京观。

一座由鬼子冻僵、扭曲、沾满污血与冰碴的尸骸,层层堆叠垒砌而成的、献给死神的祭坛。

底座最宽处,士兵们的尸骸被刻意摆成跪姿,双手被反缚于身后,头颅深埋,仿佛在向这片他们蹂躏过的土地谢罪,动作参考了秦桧夫妇的跪像。

中层,是军官们的领域。尉官、佐官,甚至几位联队参谋,他们的尸骸或被摆成坐姿,或相互倚靠,但无一例外,象征荣誉与指挥权的军刀,都被残忍地折断,闪烁着寒光的断刃深深插入他们自己的胸膛,刀柄兀自朝天,像一丛丛绝望的墓碑,肩章上的金星、银星在惨淡的阳光下反射着微弱而讽刺的光。

最顶端,三具联队长的尸骸姿势更加优雅,他们僵硬的双臂被强行拗成高举的姿态,各自紧攥着一面残破不堪的旭日旗,那曾经飘扬在汉城的旗帜,此刻被凝固的暗红色血浆彻底浸透,变得沉重而黏腻,在寒风中无力地垂落、冻结。

京观之下,一根碗口粗、削尖的木桩深深楔入冻土。木桩顶端,钉着一块粗糙的木板,上面用淋漓的、仿佛刚刚书写的、刺目欲滴的猩红大字涂写着日语。

【鬼子与狗,禁止通行】

那红色,红得如此新鲜,如此妖异,在漫山遍野的惨白中,如同地狱睁开的独眼。松本的视线如同被灼伤般下移,在木桩底部,另一行稍小、却更显阴冷刻骨的字体映入眼帘:

【犯我疆土者,皆有此下场】

“嗬……”一股腥甜猛地涌上松本的喉咙,又被牙齿死死咬住。

“八……嘎……”声音破碎地挤出牙缝,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的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仿佛要将这噩梦般的景象挤出视野,亦或是要扩散自己的瞳孔模糊眼前的景色。

“中将阁下!”参谋长大岛少将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颤抖着手指着京观,“那些尸骸……他们的装备……”

松本强行凝聚心神,目光扫过尸山。武器?不见了。所有步枪、机枪、掷弹筒都被搜刮一空。但那些挂在尸骸腰间的弹药袋……却诡异地鼓胀着,塞得满满当当,形状怪异。

一股比寒风更刺骨的恶寒瞬间攫住了松本的心脏。他几乎是扑到最近的一具跪姿尸骸前,用带着冰碴的手套粗暴地撕开弹药袋的搭扣——

里面塞满了被冻得硬邦邦、颜色青紫、形状扭曲的……下水!分辨不清的脏器……混杂着凝固的黑色血块,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淡淡的腐败腥气。

“呕——!”一名年轻稚嫩的传令兵再也无法忍受,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酸臭的胃液混合着未消化的干粮糊在雪地上。

“这些畜生!这些恶魔,我们只是屠了十几个村子,他们凭什么如此报复我们,他们凭什么反击!”松本义雄的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突突狂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他猛地发力,将官刀呛然出鞘,刀锋直指那猩红的标语,野兽般的咆哮撕破了山谷的死寂:“杀给给,给我杀干净见到的所有的活物……”

“咻——咻咻咻咻咻——!!!”

像是在回应他的命令,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的天空倾泻而下!那声音密集得如同千万只毒蜂同时振翅,瞬间压过了松本的怒吼和士兵们惊恐的喘息。

松本猛地抬头。

铅灰色的天幕下,无数黑色的点点,如同死亡之神泼洒的墨汁,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它们旋转着,翻滚着,带着精准计算过的抛物线,覆盖了姬路师团残部所在的整片山谷!

不是箭矢。

是手榴弹。

成千上万颗手榴弹。

成千上万颗型号各异、但都闪烁着致命寒光的手榴弹!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山脊背风处,纪沧海依坐在一株松树下,他战术目镜幽蓝的光晕在眼前无声流淌,复杂的网格线和数据瀑布般刷新,将山谷中每一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热源清晰地标记出来,勾勒出姬路师团混乱的阵型。

他的头部微微偏转,焦点瞬间锁定马队中央那匹最为神骏的东洋马,以及马背上那个肩章闪烁的身影——松本义雄。

“目标确认,松本义雄,坐标已同步。”孙晓清冷的声音传来,“两侧步兵联队正在展开警戒队形,间距约15至20米,队形松散。热成像显示核心体温普遍偏高0.5-1.2度,体表温度下降速率异常,判断为肾上腺素激增后伴随失温症前兆。风向西北,风速四级,阵风六级。”

纪沧海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右手,在面前的虚空中看似随意地划出几个简洁而有力的手势。瞬间,战术目镜共享的战场视野里,整个山谷被精准地切割标记出十二个火力覆盖区,如同死神划分的狩猎场域。

他的声音通过战术目镜的加密战场频道,平静地传入山脊背面每一名新兵耳廓内的微型接收器,清晰得如同耳语,

“菜鸟们,这是你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你们在齐齐哈尔的冰天雪地里爬了一个月,又跟着我一路跋涉到朝鲜,为了就是给旅顺的乡亲们复仇,谁要是掉链子,我就让他回去继续挨了宋子健的鞭子,喝了谭荣堂的辣椒水,现在,让我看看你们配不配得上战士这两个字,配不配得上你们身上这身军装!”

山脊背面的积雪层,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拂过,骤然“活”了过来。一千名身着雪地伪装服、与周遭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齐齐哈尔新兵,缓缓抬起了头。他们脸上涂抹着防冻防反光的油彩,只露出防风镜下那一双双年轻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每个人的呼吸在严寒中化作细密的白雾,又被战术面罩吸收。

“记住训练时的每一个动作,”纪沧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在复述最基础的教程,“拉环,食指扣住保险片,默数两秒投掷抛物线。我要你们在三十秒内,把所有的手雷,一颗不剩地,给我扔出去。各个班排,盯紧给你们划定的火力覆盖区,任务不清的,立刻询问,现在,最后几分钟准备时间。”

“注意风速补偿!风,是你们的朋友,也是敌人的催命符!”

新兵们喉结滚动,无声地咽下唾沫,来自南天门地狱般特训的肌肉记忆在神经末梢疯狂跳动,与长津湖能冻裂钢铁的酷寒激烈交锋。他们左手深深插入积雪中稳定重心,右手如机械般精准地从战术携行具的特定卡槽里取出冰冷的卵形手雷,那是孟庆斌结合冰雷火雷改进的“冰雹”型高爆弹,破片杀伤半径更大。

最后絮叨了一遍的纪沧海感觉心里舒坦了,他战术目镜的焦点牢牢锁定下方,直到松本义雄拔出军刀,作势欲劈砍那块刺目的标语牌,纪沧海缓缓抬起的右臂突然落下,命令也随时下达。

“扔!”

一千条手臂,如同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牵引,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挥向前方的虚空,破空声汇聚成一股低沉而恐怖的轰鸣。紧接着,是连成一片、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叮叮叮叮……”脆响,那是保险销脱离弹体、被弹簧弹出的声音,如同一场金属的暴雨!

延时引信开始倒计时的微弱机械声瞬间被呼啸的风雪吞没。

当第一批手雷还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死亡弧线,尚未到达弹道时,第二批手雷已经脱手而出!新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精准得如同流水线上的机械臂,严格遵循着训练场上被皮鞭和怒吼刻入骨髓的节奏。

投掷,取弹,拔销,再投掷!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纪沧海透过战术目镜,看着那密密麻麻、由弹道预测线交织而成的死亡天幕,无数道红色的抛物线精准地覆盖了十二个预设区域,没有一丝重叠,没有一寸遗漏。

最先落下的那颗“冰雹”,不偏不倚,正正砸在木牌上那行猩红的【鬼子与狗,禁止通行】的“狗”字上!手雷在粗糙的木板上弹跳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在松本义雄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轰然炸开!

轰——!!!

第一声爆响,如同开天辟地的惊雷,瞬间撕裂了山谷压抑的死寂,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将木牌连同周围的三个鬼子兵像破布娃娃般狠狠抛向空中!

那个年轻的二等兵最后的意识,是看着自己穿着破旧军靴的双腿还留在原地,而上半身则在灼热的气浪中旋转着飞向冰冷的雪坡。

轰!轰!轰!轰!轰——!!!

没有间隙!没有停顿!第一声爆炸的余波还在山谷回荡,接踵而至的爆炸声便如同滚雷般连绵不绝地炸响,整个山谷瞬间被淹没在一片雷霆的怒海之中!

一颗手榴弹精准地落进一个刚刚仓促架设起来的九二式重机枪阵地,轰然巨响中,沉重的机枪、副射手、弹药手连同堆在一旁的弹药箱一同被狂暴的能量撕碎、抛飞!钢铁零件、人体残肢、炽热的弹链在空中交织出一幅地狱的死亡之舞!

“敌袭!敌袭!隐蔽!”一个经验丰富的军曹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稳住阵脚,声音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刚拔出军刀指向山坡示警,一枚高速旋转的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悄无声息地削掉了他半个脑袋!红白之物喷溅而出,他的身体却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僵立了半秒才颓然倒下。

第二波手榴弹雨落下时,姬路师团的阵型已经彻底崩溃,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蚂蚁窝。士兵们惊恐地尖叫,本能地寻找掩体,互相推搡践踏。

一个试图组织中队进行反击的中队长刚拔出指挥刀,三颗几乎同时在他身边爆炸的手雷就将他拦腰炸断!他的下半身还保持着向前冲锋的姿势,上半身却翻滚着摔在雪地里,断裂的脊椎处,花花绿绿的肠子像失控的彩带般拖出数米远。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整整一万颗手榴弹,在短短三十秒内,如同冰雹般持续不断地倾泻而下!山谷彻底变成了一个血肉搅拌机!烈焰在积雪上疯狂舔舐,融化的雪水混合着泥土、碎裂的肢体、滚烫的金属碎片、被撕碎的军服布条,在爆炸的冲击波中疯狂地搅拌、翻腾、抛洒!浓烈的硝烟味、皮肉焦糊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作呕的死亡气息。

鬼子的炮兵队遭到了重点照顾,这些喜欢单独成队的家伙目标总是那么集中和显眼。几颗高爆弹精准地落入了堆放着炮弹的区域,引发了惊天动地的殉爆!一门九二式步兵炮被狂暴的气浪连根拔起,沉重的炮管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狠狠砸下,将下方一个装填手的胸膛彻底压扁!

当最后一颗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山谷中沉闷地消散,余音还在峭壁间痛苦地回荡时,一种比爆炸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短暂地降临了。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刺鼻的硝烟和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雪地被染成了暗红与焦黑的斑驳地毯,上面点缀着破碎的武器零件、冒着烟的军服碎片、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人体组织,哀嚎声、呻吟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是这片死亡之地上唯一的背景音。

松本义雄挣扎着从将他扑倒在地的侍从尚在抽搐的尸骸下爬出来,他的将校呢大衣被撕开了数道口子,沾满了污泥和血渍,右腿传来钻心的剧痛,低头看去,只见军裤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他赖以象征身份的军帽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渗血的额头上,松本茫然四顾——

参谋长大岛少将的上半身被爆炸的气浪抛起,此刻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挂在一棵烧焦的山毛榉树枝杈上,像一面破败的旗帜,鲜血顺着断裂的肢体滴落在下方的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红坑。

通讯兵吉田的头盔滚落在一旁,里面盛满了粘稠的、混合着白色骨渣和红色肉糜的糊状物。

不远处,联队旗手依旧保持着紧握旗杆的姿势,但他腰部以下的躯体,已经彻底消失在刚才那场毁灭性的殉爆中,只剩下半截染血的军服下摆。

“这……不可能……怎么会……”松本义雄的假牙在剧烈的颤抖中脱落,掉进身下粘稠的血泥里。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手枪,手指颤抖着摸到冰冷的枪套,却只摸到了一截断指,不知属于哪个倒霉的卫兵。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冰冷刺骨的金属碰撞声,如同死神的磨刀声,清晰地穿透了弥漫的哀嚎与燃烧的噪音,从山坡上方传来!

松本义雄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头。

风雪弥漫的山脊线上,无数雪白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的冰层中破土而出的亡灵军团,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的雪地伪装服完美地与背景融为一体,直到此刻才显露狰狞。一千支八一杠自动步枪的枪管,在浓烟与火光中闪烁着幽冷的死亡光泽。

他们沉默得可怕,防风镜后的目光如同极地寒冰,穿透风雪,死死锁定着山谷中残存的活物,想象中的冲锋画面没有出现,射程火力的完全碾压,让纪沧海给出了鬼子最绝望的攻击方案,远程狙杀,火力覆盖打扫战场。

最前排的战士单膝跪地,枪托稳稳抵肩,后排战士肃立如松,枪口微微下压。刹那间,一道密不透风的交叉火力网已然成形,将整个死亡山谷牢牢锁死。

在制高点上,纪沧海的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寒风卷动他黑色的大氅,猎猎作响。他的声音通过耳机,如同吹响了高科技战争碾压下的冲锋号。

“开火。”

“哒哒哒哒哒——!!!”如果说冲锋号冲向胜利的号角能震慑敌人的心魄,那无声统一的动作则更像是恐怖降临,让敌人心神俱灭。

八一杠的怒吼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寂静,7.62mm步枪弹组成的金属风暴,如同决堤的死亡洪流,以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向着山谷中所有还能活动的目标席卷而去!密集的枪声连成一片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爆响!滚烫的弹壳如同金色的暴雨,从抛壳窗疯狂地喷吐而出,叮叮当当地砸落在战士们脚下的雪地上,蒸腾起一片片白色的雾气。

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在超过四百米的距离上彻底成了烧火棍,零星的反击子弹徒劳地钻进山坡前的积雪里,激不起半点波澜。一个残存的机枪小组试图依托几具叠在一起的尸骸架设起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射手刚摸到扳机,死神的目光就已经注视了过来。

孙晓手中的qbu-10式反器材狙击步枪发出了沉闷的咆哮,12.7mm大口径狙击弹如同死神的亲吻,瞬间掀开了射手的天灵盖!红的白的呈放射状喷溅在冻结的尸骸上。第二发子弹接踵而至,精准无比地钻入歪把子机枪那敞开式弹斗的缝隙,击中了里面暴露的半截弹链!

轰!轰!轰!

歪把子机枪瞬间化身为致命的炸弹,殉爆的子弹将周围的几个鬼子兵连同那挺机枪一起撕成了碎片!

“撤退!向谷口撤退!组织防御!”松本义雄的左耳道不断渗出温热的、带着血丝的黏液,剧烈的爆炸震破了他的耳膜,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只有嗡鸣的寂静。

“通讯员!发诀别电文!向天皇陛下……向大本营……”松本义雄撕裂的喉管迸出不成调的、带血沫的嘶吼,破碎的声带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三十步外,最后的通讯兵正艰难地从一匹被炸得肠穿肚烂的驮马尸体下拖拽着沉重的九四式电台,电台暗绿色的外壳上挂满了血忽淋拉的东西。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发报键的刹那,一颗从侧翼山毛榉林间射来的7.62mm子弹,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地穿透了电台侧面薄薄的金属外壳,击中了里面关键的蓄电池!

“滋啦——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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