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惊雷（1/2）

今年的西伯利亚春寒料峭得格外漫长。

乌拉尔天锁落下已近半年，五十余万沙俄大军如同陷入冰封琥珀的巨虫，在赤龙军精心编织的绞索中徒劳挣扎。

饥饿啃噬着肠胃，严寒冻结着骨髓，无休止的袭扰撕扯着神经。哗变、逃亡、杀马的特大惨剧，已不再是秘密，瘟疫般的绝望气息弥漫在每一座摇摇欲坠的要塞和漫长溃退的队伍中。

赤龙军的前指鹰巢，已从山麓洞穴前移至一座俯瞰着广袤冻土苔原的废弃厂区。

温暖的室内隔绝了外面潮湿阴冷的空气，郑海龙和托洛茨基二人正对着外置虚拟影像的战场形势做着研判，几张画面幽幽闪烁，分别呈现着乌拉尔防线的实时态势、沙俄残军混乱的红外热源分布，以及一片被重点标注、位于贝加尔湖北方莽莽林海深处的区域，通古斯河流域。

郑海龙盯着屏幕，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会议桌。

屏幕上，代表沙俄军队的红色光点再次缓慢蠕动，向符拉迪沃斯托克、伊尔库茨克等几个相对完好的据点靠拢，如同走投无路的困兽，试图冲出赤龙军的封锁。

托洛茨基站在他身侧，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凝视着那片被重点圈出的通古斯区域。

“政委啊，‘雪崩’之后，沙俄残部一直龟缩在那几个大城市和要塞里，这堡垒战术可真够恶心人的。”郑海龙指着地图上几个被放大的红点——鄂木斯克、新西伯利亚、赤塔，“他们掠夺了能看到的所有物资，还驱赶、屠杀了当地残留的居民，玩开坚壁清野了，这招够阴损的，西线那边乌拉尔突击集群已经和部分散兵游勇汇合了。”

“上个月就有支队汇报，夜袭时发现女兵和儿童兵站岗，沙俄的这些部队已经没有人性了，能动的都拉了壮丁，现在敌军的规模不降反增了。”托洛茨基有些头疼的说道，不过又补充了一句，“除了让咱们的战士下手的时候轻点，基本没什么作用，真冲击两拨就能彻底打散。”

“这场仗打的真失败，硬生生拖成消耗战了，光脑统计的击伤数已经超过三十万了好吧……”郑海龙感觉指挥大战役还真不是他玩得动的，好好的开局被拖进了泥潭。

“咱们人少，你又不舍得用人命去攻城拔寨，冷枪冷炮的打成这样不错了，要不是溶洞基地那边的物资补给，我们早败走赤塔了。”托洛茨基说话越来越直白，话直接被聊死了……

见郑海龙半天不说话，托洛茨基推了推眼镜，安慰道：“消耗战就消耗战，咱们耗得起，最多再有半年，就能吃下所有的五十万敌军，不过我有点担心尼古拉二世扛不住了找英法外援，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郑海龙的目光，终于从沙俄堡垒的红点上移开，牢牢锁定在通古斯河流域那片代表“未知”的深色区域。

“变数……”他低声重复着，突然灵光一闪，“你说通古斯大爆炸用好了，是不是可以终结这场天锁战役。”他指向通古斯，“这应该算是一个足够响亮、足够震撼、足够让尼古拉和他摇摇欲坠的帝国彻底魂飞魄散的变数吧！”

托洛茨基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把通古斯大爆炸描述成我们的秘密武器，威胁冬宫？”

“你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叫威胁呢，这明明是秀肌肉好吧。”郑海龙突然来了精神，大脑开始疯狂的计划下一步。

“我之前翻到过这个记载，你们未来不是也没研究出什么原因造成的吗？”托洛茨基再次翻找出通古斯大爆炸的几组视频分析。

“知不知道原因无所谓的，我们知道时间就可以啊！”郑海龙顿了顿继续道：“去年开会的时候我和队长讨论过通古斯大爆炸，即便是知道造成爆炸的原因，以现在手中的装备也无法阻止，只能任由其发生，不过我们可以利用这次爆炸啊。”

“所以你想利用舆论，把这天罚描述成赤龙军的秘密武器？”托洛茨基略有犹豫道，“你这样搞不会把核武器催生出来吧，装备竞赛可是容易引发不良的后果。”

“真有那不开眼的，我们不介意人道毁灭，李雨菲的卫星一直在监控全球的震动，更何况核武器的理论还停留在e=mc2呢！小爱同学都被我们带到溶洞基地搞科研去了，你怕啥！”郑海龙看着通古斯爆炸的推测和描述，还在费劲的思考怎么利用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敷衍道。

“e=mc2在1905年就提出了，你不要小瞧了这个时代的科学家，蘑菇云一出，难免会有人往那个方向研究，如果能保证不会引发核竞赛，我觉得可行，现在的沙俄神经非常的脆弱，如果你说这是武器试验，还不投降就炸冬宫，成功率还是比较大的。”托洛茨基仔细的复盘了一下可能性。

“那咱们就编造一个让世人相信的故事，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不是陨石，而是我们赤龙军掌握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秘密武器！”郑海龙的嘴角微微上扬，“用这‘天罚’作为谈判桌上的砝码，逼尼古拉认输！结束这场战争！划定乌拉尔为界！”

战略既定，赤龙军的战争机器瞬间切换了模式。

明面上的军事压力骤然减轻，各分队停止了大规模袭扰，转为严密监视沙俄残军的动向，尤其关注其向通古斯河方向任何可能的、哪怕是微小的移动迹象。

同时，一道道加密电令发向靠近通古斯区域的黑龙军小队和赤龙军袭扰支队，严令他们在指定日期前撤离至安全线外，必须严格执行，不允许有任何的讨价还价。”

暗地里，一场围绕着通古斯惊雷的庞大信息战和心理战，在无形的电波和精密的策划中悄然铺开。

在沙俄龟缩的鄂木斯克、新西伯利亚、赤塔等要塞外围，沉寂了一段时间的赤龙军扩音喇叭再次响起。声音不再是往日的张震讲故事或劝降，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威严的宣告：

“沙俄的士兵们，军官们，以及冬宫里那位装聋作哑的沙皇！赤龙军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碎膝的惩罚，未能唤醒你们的理智，天锁的囚困，未能让你们看清末路！你们将赤龙军的克制视为软弱，将和平的橄榄枝践踏于泥泞！”

“现在，是时候让你们，让整个欧洲，见识赤龙军真正的力量了！这不是威胁，这是即将到来的现实！我们将在西伯利亚的腹地，通古斯河的上空，进行一次力量的展示！一次足以让山河变色、让神明战栗的审判！”

“尼古拉二世！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清楚你狂妄的野心，将为你摇摇欲坠的帝国，带来怎样的末日天罚！若再不无条件投降，签署停战协议，承认乌拉尔山脉为界，下一次审判的落点，将不再是荒原，而是圣彼得堡的冬宫穹顶！勿谓言之不预！”

这声音在寒风中回荡，穿透简陋的工事，钻进每一个饥寒交迫、神经早已绷紧到极限的沙俄士兵耳中，如同死神的低语。通古斯？审判？天罚？冬宫穹顶？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入心脏。

德意志和意大利的多家报社在纪沧海的协调下，一份份措辞激烈、排版醒目的号外被连夜印制出来。

头版头条是巨大的黑体标题：《最后的警告！赤龙军将于通古斯展示“天罚”之力！沙皇的傲慢将引燃帝国坟场！》

正文详述了沙俄对西伯利亚赤龙军的暴行和对赤龙军和平努力的践踏，宣称赤龙军只是不想多做杀孽，但是碎膝的惩罚并没有让尼古拉二世反省，赤龙军将在6月30日7时的通古斯进行必要的战略威慑展示，以终结这场无意义的流血事件，并警告所有觊觎东方的势力，攻守易型了。

似乎是感觉这样直白的描述无法起到震慑效果，郑海龙和纪沧海又推出了一系列的短评和小文章。

有的模仿忧心忡忡的科学家，警告国内观测到通古斯区域出现无法解释的剧烈能量波动，疑与赤龙军宣称的战略威慑天罚之力有关。

有的模仿远东情报人员，声称目击赤龙军向通古斯地区运送巨大且造型奇特的圆柱形装置。

有的甚至直接以赤龙军内部人士口吻，煞有介事地透露这种名为龙息的武器原理，强调其毁天灭地的威力和精准可控的特性。

在赤龙军宣传的通古斯战略威慑倒计时进入最后一周的一个黎明前，传单如同幽灵的告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冬宫、总参谋部、海军部大厦等核心区域的上空，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有漫天飞舞的雪白纸片。

尼古拉二世下令封锁了消息，知情人也都被警告严禁外传，军警徘徊在城中挨个的排查嫌疑人，发传单的没找到，倒是意外的打掉了几个小犹子据点。

但所谓的封锁、戒严在降维打击下，没有丝毫的作用，圣彼得堡仅一顿饭的功夫便传单满地，没有人看到谁撒的传单，甚至很多传单就是在巡警和官员头顶上飘落的，这神奇的现象让整个圣彼得都震动了。

传单设计得极具视觉冲击力，背景是熊熊燃烧的沙俄双头鹰旗帜，中心是一个巨大的、指向圣彼得堡的抽象箭头，箭头源头则是一个标注着“通古斯”的爆炸符号。

下方用俄语、法语、英语写着醒目的标语：

“见证天罚！通古斯只是开始！冬宫将是下一个坐标！投降或毁灭！”

“尼古拉！你的时间，沙俄的时间，正在归零！”

传单如雪片般洒落在冬宫广场、涅瓦大街，人们惊恐地捡起传单，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帝国的心脏地带瞬间蔓延。

战场更不消停，赤龙军夜间的广播宣传，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就深陷饥饿、寒冷、绝望的士兵们，对天罚即将到来的恐惧远超对督战队的畏惧，哗变和成建制投降的事件呈几何级数爆发。

许多士兵开始朝着通古斯方向跪拜祈祷，或将赤龙军的标志偷偷画在手臂上，祈求审判时能获得赦免，军营中弥漫着末日降临的疯狂气息。

一部分强硬派认为这是赤龙军的虚张声势，要求主动出击破坏仪式。

但更多的军官，尤其是中下层，早已丧失斗志，秘密串联，开始策划如何体面地保全自己和部下性命。

被俘虏六次并释放六次的阿列克谢耶夫的崩溃形象成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而阿列克谢耶夫本人，则目光空洞的看着通古斯方向，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

漫天飞舞的传单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尼古拉二世的脸上，孔雀石厅再次回荡着沙皇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砸东西的声音。

“强盗！魔鬼！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威胁冬宫！” 然而，咆哮之下是无法掩饰的恐惧。

陆军大臣苏霍姆利诺夫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通古斯…天罚…赤龙军敢如此宣传，不管威力多大，军心已经乱了……”

总理斯托雷平脸色铁青，他比沙皇更清楚前线的真实崩溃程度，那份关于秘密外交斡旋的草案已经被他改了很多遍，赤龙军的目的表达很清楚了，他们要乌拉尔以西，他知道，无论天罚是真是假，沙俄都必须找退路了。

弗拉基米尔大主教不停地划着十字，祈求上帝显灵，一旦赤龙军所谓的天罚降临，对他们东正教的打击是致命的，他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一种比西伯利亚寒风更冷的绝望彻底冻结了冬宫。

与沙俄一同不安的还有欧洲各国，赤龙军的威名他们早有耳闻，但是这么赤裸裸的威胁，也让他们感到了压力。

伦敦的军情部门和分析家们被雪片般的间谍电报和赤龙军战略级别武器天罚的分析淹没了，皇家海军部紧张地评估，如果赤龙军真拥有能威胁欧洲本土的超级武器，远东乃至全球的均势将被彻底打破。

首相私下指示驻俄大使，密切关注事态，必要时可灵活接触赤龙军代表，获取可靠信息，同时，加强了对沙俄皇室可能流亡的预案。

巴黎的沙龙和报纸充斥着关于东方神秘力量和黄祸新形态的讨论，一部分人将其视为浪漫主义的天启预言成真，另一部分则感到深深的不安。

法俄同盟此时成了烫手山芋，军方压力陡增，要求重新评估在远东的利益和介入程度，政府内部就是否继续向沙俄提供有限贷款展开了激烈争论。

威廉二世在波茨坦无忧宫召见了他的军事顾问和科学家，他对所谓的东方超级武器既感到震惊又充满好奇。

“通古斯…天罚？有趣！非常有趣！”他在地图上比划着，“告诉我们的情报人员，不惜一切代价，潜入通古斯，我要知道那到底会发生什么！莱茵公爵呢？还不肯回来看一眼吗？踢球有那么好玩吗？让拉贝去问问莱茵公爵到底是什么天罚？”

德皇敏锐地嗅到了沙俄帝国可能因此加速崩溃的气息，这为德国在东西两线都提供了新的战略机遇，他对所谓的黄祸论嗤之以鼻，他亲爱的莱茵公爵就是黄种人，可那小麦色的健康皮肤让他都羡慕。

意大利就不用说了，博盖塞亲王和教廷都发文表示此天罚为东胜天管辖下的惩罚，和西方教统辖的区域不同，所以不会降临到欧洲，于是性格爽朗的乐天派小伙子们继续开开心心的吃意大利面去了。

鹰巢指挥部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郑海龙站在指挥台前，他深吸一口气，一道道命令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分队指挥官的耳机中：

“全体注意！惊雷行动最终阶段，启动！”

“命令：所有通古斯附近的支队，自即刻起，放弃当前接触点！全线后撤！撤到目标区域三百公里外！重复，三百公里外！最后一次劝离沙俄部队！”

“命令：后勤分队及政工人员，立即撤出各自负责的劝离区域，身边拒不配合的直接武力胁迫撤离！必要时可以打碎膝盖！”

“命令：通讯中心，准备向沙俄所有已知电台频率、冬宫、以及欧洲各国，发送最高等级明码警告电报！要求其在通古斯的人员立即撤离，否则后果自负！”

“命令：任何国家的记者都可以进入西伯利亚，但严禁进入真空区，可以分几个小队负责巡逻告知！”

“命令：30日凌晨7时，所有小队户外开阔地躲避，严禁进入坑洞房屋！”

命令如山崩海啸般传达下去，早已枕戈待旦的赤龙军各支队，没有丝毫迟疑。

正在与沙俄小股部队对峙的战士们，如同潮水般脱离接触，收起武器，登上车辆或马匹，调头便走，留下茫然无措的沙俄士兵。

正在袭扰后勤线的支队，放弃唾手可得的战利品，迅速消失在林海。

赤龙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广袤的西伯利亚土地上，人为地制造出一个以通古斯为中心、方圆数百公里的巨大真空地带。

这片区域，前一天还充斥着枪炮声和死亡的威胁，后一天却变得诡异的宁静，赤龙军仓促撤离时，甚至遗落了一些写着毁灭武器、大爆炸、神罚区域等字样的俄文传单。

真空地带内残存的沙俄据点守军和溃散的部队，先是不敢置信，继而狂喜！他们以为赤龙军终于耗尽了力量，或是被沙皇从欧洲调来的强大援军吓退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疑虑，幸存的军官们开始拼命收拢溃兵，失去建制的士兵也自发地抱团，也有士兵讲述了夜间赤龙军广播的内容，却被军官抽到在地，甚至有几个丧心病狂的军官枪毙了不少谈论天罚的士兵。

这些把赤龙军警告当戏言的零散部队，反人类的涌向了那个被标注为赤龙军放弃的区域中心，通古斯河流域。

他们要在那里重整旗鼓，建立新的防线，等待乌拉尔突击集群的接应…浑然不觉，自己正奔向一个天地为炉的祭坛。

通古斯河上空，1908年6月30日，晨，7时17分。

天光微熹，笼罩着通古斯河流域无边无际的原始针叶林，昨夜的寒气尚未散去，一层薄雾在林间低洼处氤氲，死寂得令人心悸。

这片被赤龙军刻意清空、又被不知死活的部分沙俄军官带兵涌入的真空地带，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祭坛，等待着那场被预定的献祭。

在靠近河岸的一片稀疏林间空地上，数百名衣衫褴褛、面灰肌瘦的沙俄士兵正围坐在几堆微弱的篝火旁。

几个低级军官还在强打精神，吆喝着分配最后一点发霉的黑面包，讨论着如何构建简易工事，空气中弥漫着疲惫、饥饿，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侥幸。

突然，一个蜷缩在树根下的年轻士兵猛地抬起头，惊恐地指向东方的天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

阿列克谢耶夫被吵闹声吸引，走出了帐篷，他顺着那个士兵颤抖的手指望去，嘴角撇出了一丝微笑，“郑海龙，你终究无法擒获我七次……”

东方的天际线，地平线之上，一个难以形容的光点骤然出现！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只看到它的亮度在瞬息间暴涨，刺目的白光甚至压过了初升的朝阳，将整个东方的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令人无法直视的炽白！

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沉重到足以碾碎灵魂的压力！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铅块，狠狠压在所有人的胸腔上，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血管中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搅动。

轰——！！！！！

真正的巨响在光点膨胀到极限时爆发了！这声音超越了人类听觉的极限，它不再是听觉感受，而是一场席卷天地的物理冲击！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拱起，随即又以更狂暴的态势向下塌陷、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