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算命不如算你(1/2)

白泽离开寒渊地宫时,身后那座赤脊山仿佛在无声咆哮。万劫的骸骨虽已解脱,但那被龙泪灼穿的“寒氏奸佞”四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了他的神魂深处。冰棺内,瑶光魂力波动沉凝,螭纹核心处那点暗金光芒,在吞噬了海量祭坛邪能后,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如同蛰伏的星核。石傀守拙沉默地背负着冰棺,每一步都踏得大地微颤,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也残留着对那巨大祭坛的冰冷“注视”。

北荒的风沙依旧,却吹不散心头的阴霾与沸腾的怒火。昆仑白家?不,是昆仑寒氏!这欺世盗名、窃取龙脉、以守护之名行掠夺之实的巨孽!万劫的抽髓燃魂之痛,瑶光血脉被剥离的根源,无数葬骨滩枯骨的冤屈…所有线索,都指向那座悬浮于昆仑云端的庞然大物!

“嘎…房东,接下来咋整?杀上昆仑?”万劫的意念在识海里低吼,带着未散的戾气,“龙爷现在就想把那群披着人皮的寒蛆捏成渣!”

“捏成渣?然后呢?”白泽声音冰冷,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昆仑山门,万载底蕴,明枪暗箭,禁制如林。你我如今,不过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莽撞冲上去,除了给葬骨滩多添几具枯骨,还能如何?”

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温润的玉简——青蚨钱主所赠。玉简边缘,外圆内方的青蚨纹路流淌着微光。神识沉入,新的信息浮现:

“寒渊骨烬,未尽其燃。

魔踪初显,仙盟聚首。

昆仑墟外三千里,云隐仙台,群贤‘论道’。

欲揭画皮,当入虎穴。

卦仙袍,在汝左袖。青蚨引路,自取之。”

仙盟大会?云隐仙台?

白泽心中了然。寒氏掌控的仙盟,此时召集“群贤论道”,绝非巧合!赤脊山地宫变故,螭吻骸骨解脱,魔门封印动摇…寒氏必然有所察觉!这场大会,是试探?是布局?还是…新一轮掠夺的开端?

“嘎…仙盟大会?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聚在一起互相吹捧,顺便瓜分利益?”万劫嗤之以鼻,“房东,你不会真想去听他们放屁吧?”

“听?”白泽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是去看。看看这‘仙盟’的皮囊下,到底藏着多少寒氏的蛆虫。看看他们…慌不慌。”

他左手一探,果然在袖中摸到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抖开一看,是一件洗得发白、打着几个不甚雅观补丁的灰色道袍,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棍”气息。道袍里还裹着一面巴掌大小、边缘磨得发亮的黄铜罗盘,罗盘指针微微颤动,指向西南方向——云隐仙台。

“卦仙袍?”白泽眼角微抽。那位青蚨钱主的恶趣味…还真是始终如一。

三日后,昆仑墟西南三千里,云隐仙台。

此地名不虚传。巨大的白玉平台悬浮于万仞云海之上,霞光瑞霭,仙鹤翩跹。平台之上,琼楼玉宇林立,雕梁画栋,灵气浓郁得几乎化液。各色华贵的飞舟、坐骑停泊在专门的区域,流光溢彩。身着各派服饰、气息或渊深或凌厉的修士往来穿梭,谈笑风生,一派仙家盛会景象。

然而,在这仙气飘飘的主会场边缘,靠近外围白玉栏杆的一处略显“接地气”的角落,却格格不入地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卦摊。

一张掉漆的破木桌,铺着一块洗得发白、边角还破了几个洞的蓝布。桌上放着那面磨得发亮的黄铜罗盘,一个插着几根劣质竹签的签筒,还有一块皱巴巴的、写着“铁口直断,童叟无欺,不准不要钱”的白布招牌。

招牌后,坐着一位同样“接地气”的老道士。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几缕花白发丝不羁地翘着。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补丁的灰色道袍,皱巴巴裹在身上。脸上沟壑纵横,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蔫吧模样。他缩在宽大的道袍里,手指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与周围仙气飘飘的氛围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正是幻化了形貌的白泽。

“嘎…房东,你这造型…龙爷都不敢认了!”万劫在识海里憋着笑,“跟被霜打蔫的茄子似的!真有你的!”

“蔫点好,不起眼。”白泽用意念回应,眼皮依旧耷拉着,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着整个卦摊附近区域。净世青焰的力量被他压制到极致,深藏体内,唯有识海中,万劫的龙魂之力被小心地引动,汇聚于他看似浑浊的双眸深处。

他此行的目标很明确:观察。观察仙盟动向,观察寒氏反应,尤其是…观察白惊鸿!这位寒氏少主,昆仑仙宗首席,仙盟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他是否知晓家族隐秘?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喂!算命的!”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神情倨傲的年轻修士停在卦摊前,随手丢下几块下品灵石:“给小爷算算,这次仙盟大比,小爷能不能进前十?”

白泽眼皮都没抬,蔫蔫地伸出手指,在黄铜罗盘上随意拨弄了两下,发出“咔哒”轻响,然后有气无力地开口:“坎水遇离火…难啊…这位道友,你昨日是否在西南方位…与人争执?动了肝火?运势有损,强求反伤…十名开外,十一名…有戏…”

那年轻弟子脸色一变!他昨日确实在西南角的演武场,因为一件小事跟人吵了一架!这蔫老道…有点邪门!他悻悻地哼了一声,丢下灵石,也没心思再问,转身走了。

“嘎!房东,你咋知道他昨天吵架了?”万劫惊奇。

“龙瞳微视,他袖口内衬沾了一滴极淡的茶渍,是昆仑特有的‘云针’,昨日演武场休息区供应的就是这种灵茶。他眼角眉梢还残留一丝未散的怒意余波,结合他问大比时急切又隐含忐忑的心态…猜的。”白泽用意念解释,依旧蔫蔫地敲着桌面。

万劫:“……房东,你这算命…全靠蒙加推理啊?”

“不然呢?真靠那破罗盘?”白泽意念毫无波澜。

接下来几个时辰,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好奇或无聊的修士前来问卦。白泽靠着强大的神识观察力、细微的龙瞳洞察力,以及一点点心理学推测(主要是万劫在识海里疯狂吐槽和“场外指导”),竟也“算”得八九不离十。要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么是模棱两可、怎么理解都行的套话。“蔫卦仙”的名声,竟在这仙盟大会的边缘角落,有了点微弱的传播。

直到——

一股极其隐晦、却如同寒潭深水般冰冷锐利的气息,由远及近。

白泽敲击桌面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依旧耷拉着眼皮,但识海中万劫的龙魂之力已被他催动到极致,龙瞳的洞察力提升到!

来人身姿挺拔,步履从容,穿着一袭不染纤尘的月白锦袍,袖口和衣襟处以银线绣着繁复的昆仑云纹。面容俊美近乎完美,剑眉星目,气质清冷孤高,如同云端之雪,山巅之月。正是昆仑仙宗首席弟子,仙盟年轻一代执牛耳者——白惊鸿!

他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气度不凡的昆仑弟子,如同众星捧月。周围所有修士,无论身份高低,在看到他的瞬间,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敬畏、仰慕或嫉妒的复杂神情,纷纷让开道路。

白惊鸿的目光随意扫过会场边缘,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掠过这个格格不入的破落卦摊。他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看路边一颗石子。

然而,就在这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

白泽的龙瞳,清晰地“看”到了常人无法察觉的细节!

在白惊鸿那完美无瑕的、如同玉雕般的右侧太阳穴附近,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淡绿色气息,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萦绕、渗透!那气息极其阴晦,带着一种缠绵、蚀骨、却又透着诡异甜蜜的意味!它并非灵力,更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情绪印记!

情劫伤身! 这念头瞬间闪过白泽脑海!白惊鸿这等人物,竟有如此深重的情孽缠心?而且这情孽之痕…颜色不对!寻常情伤郁结多为灰黑,这诡异的淡绿…透着邪气!

与此同时,白泽的龙瞳穿透力提升,目光似无意地扫过白惊鸿那垂落着、看似自然的宽大袍袖!

袖内!靠近手腕内侧!

一条比发丝还要纤细、通体呈现半透明玉色、几乎与肌肤融为一体的奇异小虫,正安静地蛰伏着!那小虫形似微缩的玉蚕,头部长着两根几乎看不见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触须!

就在白惊鸿的目光即将完全移开卦摊的刹那!

那玉蚕般的蛊虫,两根幽蓝触须极其轻微地、如同毒蛇吐信般颤动了一下!

两道细若微尘、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幽蓝光丝,如同最锋利的针尖,悄无声息地、精准地刺向了白惊鸿手腕的神门穴!速度快到超越了神识感应的极限!

情丝蛊! 白泽脑中瞬间跳出这个名字!一种极其阴毒、以宿主情孽为食、同时又能潜移默化影响宿主心神、甚至操控情感的邪蛊!难怪那情劫之痕呈现诡异的淡绿!这蛊虫在不断地吸食、强化、甚至…扭曲着白惊鸿的情劫!这绝非自然形成的情伤!

电光火石之间!

白惊鸿那完美平静的面容上,剑眉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幅度小到连他身边最近的弟子都未曾察觉!仿佛只是被一只微不足道的小飞虫惊扰了一下。

但白泽的龙瞳捕捉到了!那瞬间蹙眉时,白惊鸿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极淡、极快、却无比真实的痛楚与挣扎!如同平静冰面下汹涌的暗流!这蛊虫的刺入,绝非无感!他在承受痛苦!他在对抗!虽然这对抗在蛊虫的力量下显得那么无力!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白惊鸿那蹙眉的瞬间,心神因蛊虫刺入而出现极其细微波动的刹那!

白泽动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耷拉着、浑浊无光的眼睛骤然睁开!浑浊褪去,眼底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细微、却锐利如实质的金芒一闪而逝!如同蛰伏的鹰隼亮出了爪牙!

“这位仙长!请留步!” 白泽的声音不再是蔫了吧唧,反而带着一种极其突兀、极其响亮、如同破锣般的嘶哑!瞬间打破了这片区域的“仙气”!

这声音如此刺耳,如此不合时宜,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修士的目光!连白惊鸿和他身后的昆仑弟子们,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皱眉看了过来。

白惊鸿的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平静无波,如同看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但他那负于身后的右手食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龙瞳之下,那蛊虫的幽蓝触须,似乎刺得更深了一分。

白泽无视了所有目光,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白惊鸿,脸上堆砌起一种夸张的、带着市井神棍特有的笃定与悲悯混杂的表情,嘶哑的声音响彻四周: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仙长!您这面相…大凶之兆啊!”

“???”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修士都懵了。指着昆仑首席,仙盟未来之星说大凶之兆?这老道疯了?

白惊鸿身后的弟子脸色一沉,就要呵斥。

白泽却语速极快,根本不给别人打断的机会,手指几乎要戳到白惊鸿脸上(当然保持着安全距离),声音愈发高亢嘶哑,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意味:

“仙长!您且看!您这印堂!它…它发绿啊!”

“噗——” 远处一个正在喝茶的修士直接喷了。

“噗嗤…” 人群里响起压抑不住的、极低的笑声。

“印堂发绿?” 更多人则是满脸荒谬。

白惊鸿完美无瑕的脸上,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僵硬。那绝非愤怒,更像是一种被猝不及防撕开伪装的难堪!尤其是结合他袖中那刚被蛊虫刺入的、隐秘的痛楚!

白泽将他的细微变化尽收“龙瞳”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更加“悲天悯人”,声音拔高八度,如同唱戏般抑扬顿挫:

“绿者,木气也!主…情孽深重!缠绵蚀骨!伤身!更伤心啊!”

“仙长!您这绿气,非是浮于表面,乃是深植命宫!如附骨之疽!如跗骨之蛆!”

“此乃情劫缠身!且是…至邪至恶之情劫!非是良缘,乃是…孽缘魔障啊!”

“仙长!若不及早勘破此障,斩断孽缘!轻则道基蒙尘,修为难进!重则…心魔噬魂,万劫不复啊!”

“嘶——”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这老道看起来像疯子,但“情劫”、“心魔”、“万劫不复”这几个词从他那破锣嗓子吼出来,配合他指着白惊鸿那“印堂发绿”的惊悚描述,竟莫名地有了一丝…诡异的说服力?尤其是一些心思细腻的女修,看向白惊鸿那完美侧脸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探究。

白惊鸿身后的昆仑弟子们脸色彻底黑了!这简直是对首席师兄的污蔑!更是对昆仑仙宗的挑衅!

“放肆!哪来的疯癫道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污蔑白师兄!” 一个脾气火爆的弟子厉声呵斥,周身灵力涌动,就要上前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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