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差评攻防战（1/2）

昆仑墟的黑市风波，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比白泽预想的更为汹涌和肮脏。

那场“仙骨盲盒”闹剧的次日，当白泽寻着瑶光残魂的指引，在东南三里一处废弃矿洞的深处，找到那枚真正沾染着寒氏血脉气息、如同冰晶般剔透却布满裂痕的微小仙骨碎片时，关于“黑市惊现寒氏仙骨”、“神秘修士当场打假”、“鬼面摊主惨遭反噬”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昆仑仙域以及更广阔的修真界。

然而，当白泽带着那枚冰凉的碎片，寻到黑市中一处由废弃仓库临时改造、专供修士交流信息的“万闻阁”时，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却并非预想中的群情激愤与真相大白。

万闻阁内部空间巨大而粗犷，支撑穹顶的粗大石柱上，镶嵌着数以百计、大小不一的“窥天镜”。这是一种修真界常用的信息交互法器，类似俗世的公示栏，但功能更为强大。修士们只需注入一丝神识，便可将文字、图像甚至简短的留影投射到镜面上，供他人阅览、评论。

此刻，本该是信息汇聚、众声喧哗之地，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

占据着几乎九成以上窥天镜核心位置的，是同一个主题——关于昨日的“仙骨盲盒”事件。但镜面上滚动刷新的、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却并非对造假者的声讨，而是清一色的、格式整齐划一、语气狂热到失真的“好评”与“控诉”！

【白氏仙族，昆仑砥柱！百年信誉，岂容宵小污蔑？鬼面摊主已证实为寒氏余孽栽赃，其心可诛！】

【寒氏遗毒，阴魂不散！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抹黑白氏清誉，妄图动摇仙道根基，其行当灭！】

【力挺白氏！仙骨盲盒，机缘所至，真伪自有天定！某些心怀叵测之徒，分明是自己手黑，反诬白氏，无耻之尤！】

【白惊鸿少主天纵之资，光风霁月！岂会与这等下作之事有关？寒氏余孽白泽，丧家之犬，背棺邪魔，其言不足信！】

【买定离手，愿赌服输！开不出仙骨是自己没仙缘，怪谁？某些人无能狂吠，徒惹人笑！】

这些留言如同蝗虫过境，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疯狂刷新，将窥天镜的光幕彻底淹没。它们用词夸张，逻辑粗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定论”和歇斯底里的“指控”。更诡异的是，大量留言的id后缀，都带着某种统一的、不易察觉的符文标记，或是一片微缩的云纹，或是一个模糊的兽首轮廓，如同流水线上刻印的烙印。

偶尔，有那么一两声微弱的不同声音，如同投入汪洋的石子，刚冒出头，瞬间就被这滔天的“好评”洪流彻底吞噬、踩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顶着“散修王老实”id的留言刚刚浮现：【老夫昨日也在场，那碎片确实……】，后面的话甚至来不及显示完整，便被十几条【寒氏走狗！闭嘴！】、【造谣者死全家！】的咆哮瞬间覆盖、冲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烦躁的“噪音”。那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无数道被强行统一、充满戾气和虚假狂热的神念波动，在窥天镜构筑的信息场域中疯狂共振、叠加，形成一种精神层面的巨大压迫感。修为稍低的修士站在这里，只觉得头晕目眩，神识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刺脑仁，不得不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地匆匆离开，不敢久留。

几个明显是万闻阁管理者的修士，穿着统一的灰色法袍，站在角落，脸色同样难看。他们试图操控中枢法阵，过滤掉一些过于污言秽语或明显重复刷屏的信息，但面对这海啸般涌来的、带有特定“标记”的、似乎无穷无尽的神念洪流，他们的努力如同螳臂当车。法阵的光纹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管理修士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该死！又是白氏‘舆情堂’养的‘灵言傀’！”一个年轻的管理修士忍不住低声咒骂，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和厌恶，“这帮蛀虫，仗着家大业大，豢养这么多神识傀儡，把万闻阁当什么了？他们家的茅坑吗？”

“噤声！”旁边年长些的管事脸色一变，急忙扯了他一下，紧张地左右张望，压低声音，“不想活了？白氏的人……无处不在！忍忍吧，等他们这股疯劲过去……唉，只是苦了那位叫白泽的道友，这脏水泼得……”

白泽静静地站在一根巨大的石柱阴影下，背上的冰棺被一块更厚实的粗麻布覆盖，隔绝了大部分探查。他平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深幽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窥天镜上那场疯狂而丑陋的“信息风暴”。

潭水之下，是正在咆哮翻腾的熔岩。

“看见了吗？小菜鸡！”万劫那充满无尽暴戾和讽刺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如同惊雷，“这就是昆仑仙族！一群披着人皮的蛆虫！白的能说成黑的，死的能说成活的！豢养这些没有灵魂的‘灵言傀’，像排泄一样把谎言涂满整个修真界！这就是他们的‘煌煌仙道’！这就是白惊鸿那个伪君子的‘光风霁月’！恶心！令人作呕！烧！就该一把火把这万闻阁连同这些肮脏的蛆虫一起烧成灰！”

白泽的指关节在袖中发出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指尖触碰着怀里那枚刚刚寻回的、真正属于寒氏血脉的仙骨碎片，那冰凉的触感与眼前这铺天盖地的污蔑形成最尖锐的讽刺。胸腔里那股冰冷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冰层，将眼前的一切彻底焚毁。

烧？烧光这些傀儡？烧掉万闻阁？

不。

那太便宜他们了。也正中他们下怀——将一场揭露真相的舆论战，彻底扭曲成魔头泄愤的恐怖袭击。

他要的不是毁灭，而是撕开这层光鲜亮丽、道貌岸然的画皮！他要让这肮脏的、被操控的“信息洪流”，成为反噬其主的滔天巨浪！

白泽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被“好评”淹没的窥天镜，最终落在一面位于角落、暂时还算“清净”的中型镜面上。那面镜子的管理者似乎已经放弃，任由它黯淡着。

“万劫，”白泽在识海中，声音冷得像万载玄冰，“借你的‘眼睛’一用。”

“嗯？龙瞳？你要干嘛？”万劫的咆哮暂停，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小菜鸡，又想使唤你龙爷？”

“看戏。”白泽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一场……砸场子的好戏。”

他没有再多解释，径直走向那面角落里的中型窥天镜。脚步平稳，在嘈杂混乱、人人自危的万闻阁里，显得格格不入的从容。

负责这面镜子的年轻管理修士正垂头丧气，一脸生无可恋。白泽走到他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枚不起眼的、灰扑扑的下品灵石，放在控制法阵的凹槽旁。

“道友，”白泽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种底层修士特有的、被生活磨砺出的粗糙感，“租用这面窥天镜，一个时辰。”

年轻修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寒酸、面容平凡、却背着一个古怪长条包裹的修士，又看了看那枚可怜巴巴的下品灵石，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捣乱！没看见今天什么情况吗？白氏‘舆情堂’发疯了，这镜子用不了！你那点灵石，留着买丹药吧！”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深处，一点熔金之色倏然闪过，冰冷而威严。

年轻修士被这目光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像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了一瞬，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鬼使神差地，他嘟囔了一句：“……行行行，你用你用，反正也是废了，爱咋用咋用，一个时辰后自己滚蛋！”说完，他像躲瘟神一样，赶紧挪开了几步，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白泽背上那被粗布包裹的东西。

白泽不再理会他，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淡青色火苗——净世青焰被压制到极限的形态。他将这缕火苗，轻轻点向窥天镜下方控制法阵的核心符文。

嗡！

原本黯淡的镜面，猛地亮起！光芒并非寻常窥天镜的柔和白光，而是一种清冷、纯净、带着穿透性的淡青色光晕！光晕如水波般在镜面上荡漾开来，瞬间驱散了周围那股令人烦躁的“信息噪音”！

这奇异的光芒，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盏孤灯，立刻吸引了不少尚未离开、或正在艰难抵抗“信息噪音”的修士的目光。

“咦？那面镜子……怎么亮了？”

“好奇怪的光，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

“快看！有人要投影了？”

在众多或好奇、或疑惑的注视下，白泽的神识沉入窥天镜的控制核心。他没有选择常规的文字或图片投影。

镜面上的淡青色光晕开始剧烈波动、凝聚！光影扭曲变幻，最终，一个清晰的、动态的画面被投射出来！

画面中央，正是昨日黑市高台上，那个鬼面大汉撕开符咒、打开第一个木盒的场景！画面清晰得纤毫毕现，连鬼面大汉青铜面具上的细小划痕、木盒上符箓被撕裂时溅起的黯淡灵光都清晰可见！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那块灰扑扑、毫无灵气的顽石！

紧接着，画面切换！是第二个盒子打开，露出那片散发着虚假幽蓝微光的“碎片”！然后，画面定格在白泽平静地拈起碎片，说出“仿品”、“给一星”的瞬间！他当时那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眼神，透过窥天镜的放大，清晰地传递给了每一个观看着！

这还没完！

画面再次切换！这一次，是白泽指尖激射出的那道淡青火线，无声无息熔解歹毒飞针的瞬间！那诡异而震撼的画面，让所有看到的修士都倒吸一口凉气！最后，是他释放威压，震开人群、消失在巷道中的背影！

整个“留影”过程，没有任何旁白，没有任何评论，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画面重现！清晰、连贯、无可辩驳！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刷屏的“好评”之上！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动态留影画面的右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断跳动的数字——那是白泽利用万劫龙瞳的洞察力，结合净世青焰的净化特性，临时构建的一个简易“计数法阵”！数字旁边，一行由纯粹光焰凝成的小字触目惊心：虚假好评\/恶意攻击 实时计数：柒万叁仟陆佰壹拾捌（）！

这个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跳动增长！每一条带着特定“标记”的、攻击白泽或为白氏洗白的留言刷过窥天镜，都会被这个法阵瞬间捕捉、识别、计数！

“嘶——！”

“我的天！是昨天黑市的留影！好清楚！”

“看到了吗？那碎片！假的！绝对是假的！那光淬上去的！”

“还有那飞针！歹毒！被那青火烧没了！那是什么火？好生霸道！”

“快看那个数字！七万多了！还在涨！天杀的！都是水军！都是刷的！”

短暂的死寂后，万闻阁内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炸响！那些原本被“信息噪音”压制得抬不起头的修士们，如同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瞬间沸腾了！真相的力量，在铁证如山的留影和那疯狂跳动的数字面前，爆发出了惊人的感染力！

“白氏！无耻！下作！”

“寒氏余孽？我看白氏才是修真界的毒瘤！”

“还我公道！还我灵石！老子昨天差点就信了他们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