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那个古板酸腐毒书生15(2/2)
讲至最后,沈之言眉眼舒展,看向面前的人,目光带有期盼,似乎在寻求认可。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落在席九蘅眼中是何等的鲜活。
席九蘅静静看了下,很快收起目光,颔首赞许:“还是沈弟见解独到,字字在理,在下着实比不了。”
说罢还抬手向前拱手,模样正经但就是透出几分幽默之味,沈之言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露出一个难得在他脸上展露出来的浅淡笑容。
席九凝眸多看了两眼。
许是这两眼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沈之言似乎察觉到了,以为对方是想起三日前的事,他不自觉敛容收笑,又拘谨起来。
轻松的氛围好像随着论道结束而结束,又回到之前那种别扭古怪的感觉。
“三日前的膳食……”
一直沉默的席九蘅突然开口。
果然是此事,沈之言敛眸暗道。
他当时刻意回避,就是不想和席九蘅再论这事,他深知自己性子说话一定会让人不舒服,所以意图交由时间冲淡。
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席九蘅后来疏离了他。
所以现在席九蘅突然再度提及,沈之言以为对方仍要追究到底,顿时有些紧张。
“当时是我处理不恰当,抱歉,让你心里不舒服了。”
沈之言没等来追责,倒等来了道歉,他有些怔然。
“我从前……”席九蘅微微蹙眉,似是心绪难平。
最后定了定神,直言道:“我从前遇到过此类事,因而极为敏感,心有提防。情急之下一时忘了顾及你的感受。”
不曾想会听这样的答案,沈之言猛然抬眼:“你……你被下过毒?!”
“是啊,差点死了呢。”
这句话,席九蘅是看着沈之言说的。
但沈之言没留意他的目光,他凝眉思忖:“这可是学府,怎会有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若是夫子知晓,这不是自我断送前程吗?”
断送前程?只是如此……
席九蘅目光幽幽落在低头沉思的人身上。
“不是在学府,是从前外出游学碰上的歹人。”席九蘅开口打断,似是触及旧事不愿多提。
于是沈之言就不再出声,他是想安慰几句,可启了启唇,又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现在事情明了,沈之言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也了然先前的席九蘅为何处处透着古怪,还总想对付他。
实在是自己当初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但或许念及同窗情分,席九蘅又心软放过,只是无伤大雅的戏耍逗弄他,以此来解气。
席九蘅知道面前的人此刻内心极为混乱,也一定想到当初给他下药的事,以及酒后失言说出的内容。
“别多想了。”
沈之言胡思乱想中,额前凌乱的发丝被轻轻拨开,独属于席九蘅温和淡然的声音响起。
“此事便过了,我也无大碍。就是不想让你错怪我。”
沈之言怔怔看着,竟生出几分羞疚之意来,一时忘了席九蘅此刻的动作有多逾矩。
……沈之言找了些说辞回屋休息,席九蘅颔首目送人离开,继续在院外晒太阳看着书。
[看来他被你和主角受待在一块的画面给刺激到了,产生了危机感!现在反而来争宠了]
不错不错。
朝白高兴拍手,觉得目前的情况呈一片明朗趋势。
沈之言不答,躺尸在床上,像断气了一样。
然后很久,朝白听到床上的尸体飘出一句话。
[可枉死之仇,焉能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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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九蘅手中的书卷不断被翻阅,然而翻书的人并没有将字看进去。
指尖点着纸页,席九蘅脸上的温和表情全然消散。
他或许也没想到,就在今日独自回来的路上,会撞见沈之言与他人站在一块相对而视的画面。
温束钰,怎么又是这个温束钰……
一连又想起沈之言醉酒将他当此人替身的事,席九蘅周身的气压无端低了下去。
沈之言也真的是……太贱了。
分明前段时间才被伤到黯然独自买醉,温束钰只稍稍说点好话,略微一勾手,就又巴巴凑上去。
席九蘅时至今日才意识到:沈之言不只对他一人低头。
甚至温束钰不必逼迫,不必威胁,只需一个眼神,一滴虚假的眼泪,便能叫这个书生毫无条件俯首。
而他,得靠手段。
眼前闪过一张脸,脸上带着极淡的浅浅笑意。
沈之言在谈论有关学问的时候,是和平日里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席九蘅早在很久以前就发现了这一点。
少了酸腐气,多了鲜活感,侃侃而谈间的表情也极为生动丰富。
其他同窗不喜与沈之言交涉,席九蘅竟觉得庆幸。
因为仇人发表见解时眼睛太喜欢盯着人看了。被专注看着的人,便轻易会产生一种错觉——书生眼中只容得下他一人。
只是……这仅仅只是错觉。
席九蘅方才的自我卖惨之后,竟还妄想对方能说些什么话来。
显然书生的回答让席九蘅不满意。
太冷心。
果然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命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凭什么啊……”
席九蘅将手抬起,覆在脸上的阳光好像被收入他掌心。
凭什么他都死过一回了,还是总也不如意。
他付出的代价够大了吧,那这辈子就什么都要得到才行。
包括……
厢房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忙着收拾东西。
席九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低下头笑着,眼底浮起一抹凉薄讥诮的情绪。
他早说过了,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刻,要让沈之言迎上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报应。
那么期待的文会,那么期待和人同行同住……
这个时候,便是了吧。
他这辈子什么都要得到。
——包括仇人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