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娃归家,女鬼归冥(2/2)

醒来后,裴文卿总是心慌难抑,泪流满面。他再也按捺不住,草草收拾行装,日夜兼程赶往栖凤坳苏家。

一到苏家,得到的竟是湘雅因难产已母子俱亡的噩耗!苏家老父老母哭得肝肠寸断,对刘家只派人送来微薄银两和一句冰冷的做法悲愤不已。

裴文卿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想起那些逼真的噩梦,湘雅那冤屈的眼神……这绝不仅仅是难产!其中必有冤情!

他谢绝了苏家的挽留,怀着满腔疑窦与悲愤,直奔刘家所在的镇子。他并未贸然前往刘府,而是先在下处安顿,然后在茶馆酒肆间默默打听。

刘家虽极力压制,但府中怪事频发,早已不是密不透风的墙。很快,裴文卿便从一些下人口中、镇民隐晦的窃窃私语里,拼凑出令人发指的真相:苏湘雅在刘家备受冷眼欺凌,生产那日突然提前、无人及时看顾,刘夫人保小不保大的冷酷命令,周嬷嬷产房内的可疑举止,草草下葬的薄棺孤坟,以及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夜半婴啼鬼娃叩门……

每多听一句,裴文卿的心便冷一分,痛一分,怒火便炽盛一分!他的湘雅,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竟是在这样的绝望、冷漠与背叛中痛苦离世!

这一夜,月黑风高,寒彻骨髓。裴文卿凭着一股为湘雅伸冤的血气,以及内心深处那丝仿佛被梦境指引的冲动,竟独自一人,寻到了刘家后山那片荒岭!

乱石嶙峋,枯草过膝,阴风呼啸如百鬼夜哭。远处刘府的高墙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裴文卿心中又悲又惧,却步伐坚定。他一定要找到湘雅的坟!

就在他艰难跋涉之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婴儿哭声,顺风飘了过来。

呜哇……呜哇……

那哭声空灵、幽怨、直击灵魂,正是镇上传闻中的啼哭!

裴文卿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朝哭声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坟旁,隐约有一点微光闪烁。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躲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小心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泪流满面,浑身震颤——

只见那荒坟之上,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却凄冷白光的身影,正静静地飘浮在那里。她身形纤细,穿着沾满血污和泥渍的白色寝衣,长发披散,面容苍白如纸,却依旧能看出清丽的轮廓,正是他朝思暮想、却又天人永隔的苏湘雅!

她神色间是一种深沉的悲戚与无尽的温柔。她微微低着头,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散发着微光的、用破旧襁褓包裹着的小小婴儿。

那婴儿不再是最初那青紫可怖的模样,面容变得安详,甚至透着一丝红润,仿佛只是睡着了。苏湘雅的鬼魂轻轻摇晃着臂弯,低着头,哼唱着模糊不清的、哀婉动人的摇篮曲调,那声音仿佛直接响在裴文卿的心底,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母爱与不舍。

偶尔,她会抬起头,望向刘府的方向,那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充满了刻骨的怨恨。但当她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孩子时,目光又化为了春水般的温柔与悲伤。

裴文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痛哭失声。他明白了!湘雅的魂魄滞留阳间,并非仅仅为了复仇,更是因为放不下这个未能平安降生的孩子!她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守护着这个小小的、无辜的魂魄!

就在这时,湘雅的鬼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裴文卿藏身的方向!

裴文卿吓得魂飞魄散。

然而,湘雅的眼中并没有杀气,反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哀伤,有一丝久别重逢的触动,但更多的是一种焦急和警告?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嘴唇微动。裴文卿清晰地懂了她的意思,那是一种直接响在他脑海中的、带着无尽悲凉与恳求的心念:

文卿哥哥……走……快走……离开这里……不要靠近……不要插手……这对你不好……记住我……忘了这里……

随着这心念传来,一阵强烈的阴风猛地刮起,卷起漫天枯草沙石。等他再能视物时,荒坟之上,已是空空如也。

但裴文卿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湘雅残魂最真实的执念。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心中五味杂陈。湘雅直到此刻,还在担心他的安危!他看着那荒坟,又望向远处如同鬼魅的刘府,拳头死死攥紧。

他知道,单纯的恐惧无法真正唤醒刘家的良知。那个孩子,无论是人是鬼,都需要一个真正的归宿。而湘雅,她那饱受折磨的灵魂,更需要的是昭雪的冤屈和彻底的安息。

一个念头在裴文卿心中疯狂滋生——他不能走!他必须做些什么!不仅仅是为了告慰湘雅,更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他要找到证据,找到湘雅冤死的证据!或许还需要找到能安抚亡灵、超度婴灵的方法。他想起湘雅最后那警告又恳求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但目光却愈发坚定。

人鬼殊途,情痴难舍。他无法触碰她,无法保护她生前周全,那么在她死后,他至少要竭尽全力,为她讨回公道,让她的魂魄得以安宁。

裴文卿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孤坟,毅然转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他的背影,带着一丝悲壮,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第三节:鬼娃归家,幽冥离别

刘府的噩梦在第七夜达到了顶峰。

那晚没有月光,浓重的黑幕笼罩着整座宅邸,连往常呼啸的寒风都诡异地静止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巡夜的家丁们挤在一起,手中的灯笼光芒微弱摇曳,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黑暗吞噬。他们不敢交谈,只能听到彼此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擂鼓般狂跳的动静。

子时刚过,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啼哭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声音并非来自墙外,而是清晰地、毋庸置疑地从刘府内部传来——正是从那已彻底荒废、无人敢靠近的产房方向传来!

呜哇……呜哇……呜哇……

哭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凄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切和不容忽视的迫切,在死寂的宅院里反复回荡。

与此同时,所有紧闭的门窗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不是被风吹动,而是仿佛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从外面拼命拍打、摇晃着!砰砰砰!哐哐哐!的声音密集如雨点,伴随着门闩不堪重负的声,整个刘府仿佛都在颤抖。

来了!它进来了!它真的进来了!不知是哪个家丁率先崩溃地尖叫起来,恐慌如同瘟疫瞬间炸开。人们乱作一团,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试图寻找藏身之处。

端坐在厅堂太师椅上、强撑着一口气指挥若定的刘老爷,听到这来自内部的哭声和震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他手中捻着的佛珠地一声断裂,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他明白,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抗拒,在这超自然的力量面前,都成了徒劳的笑话。那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寒意,已经渗透了刘府的每一寸砖石,每一根梁木。

而精神早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刘金宝,在听到那哭声的瞬间,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先是剧烈地颤抖,随即,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哭声不再仅仅是恐怖,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微弱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牵引和共鸣。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疯狂的冲动,跌跌撞撞地就要往产房方向冲去。

金宝!你做什么!刘老爷厉声喝止。 孩子……是我的孩子……他在哭……他在叫我……刘金宝喃喃着,脸上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激动,我得去……我得去接他……不然……不然她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也许是连日来的恐惧彻底压垮了理智,也许是那血脉的呼唤扭曲了他的心智,也许是潜意识里对湘雅的愧疚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刘金宝挣脱了阻拦的下人,如同梦游般,一步步走向那间阴森恐怖的产房。

产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幽幽的、非人间的微光。那刺骨的阴寒和浓郁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刘金宝颤抖着,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永生难忘。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勉强照亮了房间中央。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凄冷白光的身影悬浮在那里,正是苏湘雅!她不再是那夜恐怖狰狞的模样,面容恢复了生前的清丽,却苍白得毫无生气,眼神里盛满了无尽的悲伤、刻骨的怨恨,以及一种……即将永诀的、令人心碎的复杂情绪。她微微低着头,目光紧紧锁在怀中的襁褓上,那眼神是那般温柔,那般不舍,仿佛要将孩子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而那襁褓中的婴儿——那个本该是死胎的孩子——此刻竟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生命光晕!他不再青紫,皮肤变得白皙红润,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仿佛只是安然入睡。周身那令人不适的阴寒黑气已然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而脆弱的气息。他竟然……真的了过来!

湘雅的鬼魂缓缓抬起头,那双饱含万般情绪的眼睛看向僵在门口的刘金宝。没有言语,但她缓缓地将怀中的襁褓向前递出,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是一个交付的动作,一个将比自身性命更重要的珍宝,托付给对方的动作。

刘金宝如同被蛊惑般,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个襁褓。

入手是温热的、柔软的、沉甸甸的重量。一个真实婴儿的重量和温度!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小心脏隔着襁?布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跳动!

咚……咚……咚……

生命的搏动如此真实,彻底击碎了刘金宝最后的心防。巨大的震惊、荒谬、恐惧,以及一种迟来的、汹涌的父爱和滔天的愧疚,瞬间淹没了他。他低头看着怀中安然熟睡的婴儿,再看看眼前即将消散的、孩子生母的魂魄,双腿一软,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湘雅……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母子啊……

就在这时,产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以下,空气中凭空涌现出浓稠如墨的黑雾。两道极其高大、模糊不清、散发着绝对威严与冰冷气息的身影,在黑雾中缓缓凝聚成形。他们身披古老的甲胄,手持缠绕着黑色锁链的沉重兵刃,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唯有眼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来自地府的鬼差,到了!

他们没有看向刘金宝和婴儿,冰冷的目光直接锁定了苏湘雅的魂魄。其中一名鬼差抬起了手,一条闪烁着幽光的黑色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出,轻易地缠绕上湘雅的手腕。锁链触体,发出的轻响,她的魂体明显地黯淡、颤抖了一下,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没有挣扎,只是最后深深地、贪婪地望了一眼刘金宝怀中的孩子,仿佛要将他此刻安睡的模样永恒铭记。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望向院中闻讯赶来、看到此情此景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刘老爷和一众下人。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刘老爷身上,没有言语,但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恨意却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每个人的心底。那是一种无声的誓言:若敢再负此子,纵使她身在地府受尽酷刑,也必化作修罗,归来血洗刘氏满门!

最终,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孩子身上,万般情绪化为最后一滴晶莹的、却无法落下的鬼泪,消散在空气中。她的身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被那黑色的锁链牵引着,缓缓地向后飘退,融入那浓稠的黑雾之中。

在身影即将完全消散的前一瞬,她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孩子的方向,做出了一个轻柔的、吹气的动作。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暖舒适的清风拂过刘告天(孩子)的面庞,婴儿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下一刻,黑雾剧烈翻涌,随即猛地向内收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苏湘雅的魂魄和那两名鬼差。

产房内,只剩下跪在地上抱着婴儿痛哭的刘金宝,以及门口一众吓傻了的刘府众人。

阴寒之气迅速消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不见了。万籁俱寂,只有刘金宝压抑的哭声和刘告天均匀细微的呼吸声。

天边,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挣扎着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刘府的飞檐和高墙上,驱散了盘踞多日的阴霾。

这光,并非灿烂夺目,而是带着一种初生般的脆弱与柔和,仿佛一个巨大的、温暖的叹息,轻轻拂过这座被恐惧与死亡浸透的府邸。高墙上的琉璃瓦,在晨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不再有昨夜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暗。庭院里,被踩踏得凌乱的花草叶片上,凝结的露珠闪烁着微光,像是一滴滴无声的泪。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从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中,缓缓苏醒。

鬼娃刘告天,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终于归家。

他此刻正躺在主卧房那张华丽而冰冷的床榻上,紧挨着昏睡不醒的刘夫人。他小小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泥土的潮湿与阴寒,但在晨光的映照下,那股令人窒息的死气正一点点被消融。他的面容恢复了孩童应有的圆润与稚嫩,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嘴唇也褪去了青紫,泛起一丝微弱的血色。他睡得很沉,很安稳,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仿佛一个普通的孩子,只是经历了一场酣甜的梦境。然而,昨夜那令人胆寒的叩门声,那双不属于人世的眼睛,那股怨毒而执拗的气息,却已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刘府之人的脑海里,成为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他回来了,带着一个母亲的全部执念与牺牲,以一种近乎神迹,又近乎诅咒的方式,回到了这个曾将他抛弃的“家”。

而用尽所有力量、甚至可能触犯阴律才为孩子争得一线生机、重塑其肉身魂魄的女鬼苏湘雅,则带着无尽的牵挂与不舍,随着鬼差,返回了她本该前往的、幽暗未知的地府。

她的身影,在凡人眼中早已不可见。但在那晨光与黑暗交织的临界点,若是有通灵之人在此,或许能窥见一抹即将消散的、哀伤的轮廓。她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最后一次回望。她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精准地落在床榻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她的脸上,没有怨毒,没有狰狞,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心碎的温柔与疲惫。她看着孩子安稳的睡颜,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在自己的魂魄深处。

告天……我的儿……”一个无声的呼唤,在风中飘散。

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在冰冷刺骨的忘川水边挣扎,如何忍受着魂飞魄散的剧痛,用自己最后一点执念,向冥府的鬼差哀求。她承诺,她愿意承受万劫不复的惩罚,愿意放弃轮回的机会,只为让孩子能有一线生机,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她用自己的魂魄为引,用积攒了数年的怨气为柴,硬生生在阴阳两界的缝隙中,为孩子重新锻造了一副肉身,引回了一缕残魂。这逆天之举,早已触犯了阴律的底线。鬼差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公事公办的漠然。他们手中的锁链,在晨光中泛着幽冷的寒光,时刻提醒着她,时间到了。

她再看了一眼,目光越过孩子,落在了那个昏死过去的女人身上。那是刘夫人,告天名义上的母亲,也是将她推向死亡深渊的推手之一。苏湘雅的心中,曾有过滔天的恨意。但此刻,看着她因惊吓而扭曲的脸庞,看着她嘴角残留的白沫,那恨意却奇异地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悲悯。她恨的是这个家,是这个冷漠无情的世道,而不是眼前这个同样被恐惧击垮的女人。从今往后,这个女人,将代替她,抚养她的告天。想到这里,苏湘雅的心中,最后一点牵挂,也化作了无尽的苦涩。

一个鬼差上前,用锁链轻轻碰了碰她的魂体。那触感,比最深的寒冰还要刺骨。她知道,她不能再停留了。她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清晨的空气,这人间最后的气息,全部带走。然后,她缓缓转过身,不再回头。她的身影,在晨光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最终,如同一缕青烟,被那两名黑袍鬼差,彻底带入了无尽的幽暗之中。

随着她的离去,刘府内那股盘踞不散的阴寒之气,仿佛也找到了源头,开始迅速消散。阳光终于毫无阻碍地洒满了庭院,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刘府众人脸上那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惊恐。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母亲的牺牲,换来的仅仅是孩子的回归,却并非安宁的终结。鬼娃叩门”的传说,并未随着苏湘雅的离去而画上句号,反而,它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那个被怨气与母爱共同重塑的孩子,他的未来,将走向何方?而那个远道而来、尚不知情的书生裴文卿,当他抵达这座府邸,面对这物是人非的一切时,又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晨光熹微,刘府的噩梦,似乎结束了。又或许,一个更深、更复杂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