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乡断后,初入江湖(1/2)
第一节:抉择与善后
夜,如同一锅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天地之间,仿佛永远也化不开。这无尽的黑暗,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吞噬了一切光明和温暖,让人感到无尽的恐惧和压抑。
然而,比这夜色更为浓烈的,是那股刺鼻的血腥气。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紧紧地笼罩着小小的李家院落,让人无法逃脱。这股血腥气异常粘稠,仿佛是由无数的鲜血和生命交织而成,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四具尸体横陈在冰冷的泥地上,它们的姿势各异,有的扭曲着身体,有的张开着嘴巴,有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在临死前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挣扎。这些尸体的存在,让整个院落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生命的余温正在被寒夜迅速抽离,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内脏混合的甜腻气息,这股味道让人作呕,却又无法忽视。
这股气息,仿佛是那些死去的人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那是一场电光石火间的激战,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四溅,生命在瞬间凋零。
“李幺妹”以刀拄地,身体微微颤抖,这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于识海深处那片残破元神传来的、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的剧痛。强行施展超越自身负荷的“神刺”之术,对这具本就脆弱的魂体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每一次神念的凝聚与爆发,都像是在用一根烧红的铁锥搅动她的脑髓。
她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的血腥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这股刺痛感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她知道,此刻绝不能倒下。倒下,就是万劫不复。
院内的厮杀声虽然短暂,但刀锋破空的锐响、骨骼碎裂的闷响,以及最后那声被硬生生掐断的凄厉惨叫,在这寂静的山村夜晚,足以传出很远。果不其然,邻近的几户人家,已经有灯火如惊恐的萤火虫般次第亮起,隐约传来惊疑不定的低语、妇人安抚孩童的哼唱,以及被惊醒的犬吠。恐惧与好奇,这对人性中最原始的驱动力,很快就会战胜理智,驱使一些人前来探查这深夜的异动。
必须尽快处理干净。这个念头如同警钟,在她混乱的识海中敲响。
她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着,强忍着那仿佛要将她的神魂撕裂成碎片一般的剧痛,慢慢地挺直了身躯。
她那原本清澈如同一汪清泉的眼眸,此刻却变得如同万年寒潭一般冰冷,毫无生气。那寒潭中倒映着的,是院子里那四具尸体的轮廓,他们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那场惨烈的厮杀。
最先到来的那两个黑衣人,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显然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他们的手法娴熟而精准,更像是专门负责探查情报或者盗取秘宝的斥候。
而后来那个手持弯刀的人,则与前两者完全不同。他的气息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一旦出手,便是狠辣无比,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训练有素的杀意,显然是一个纯粹的杀手。
这三拨人,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却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这个偏僻的山村,投向了这间小小的院落。这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能吸引如此多不同身份的人前来?
柳林岭村,这个原本被她视为能够暂时隐匿行踪、躲避风头的地方,如今却已变成了一个无法停留的漩涡中心。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同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座灯塔,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吸引着那些如飞蛾扑火般的麻烦不断涌来。
尽管她对自身的生死并不在意,但这具身体所背负的因果关系却让她无法忽视。这些因果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束缚其中,而她的每一个行动,都可能会牵连到整个李家,甚至是整个村庄,使他们一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她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她的动作迅速而高效,仿佛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此刻切换到了清理现场的模式。她走到尸体旁,开始搜尸。这并非出于贪婪,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任何资源都不能浪费。
最先两名黑衣人身上,除了一些淬了剧毒的柳叶飞刀、精巧的飞索、能瞬间制造大范围迷雾的迷烟囊等夜行工具外,只有几块成色普通的银锭和一串铜钱。他们的身份被抹得很干净,没有任何信物,连衣服的布料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货色。
那个持弯刀的黑衣杀手身上,东西更少,透着一股职业的孤绝。一柄品质不俗的狭长弯刀,刀身狭长,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磨的凡铁利器。此外,只有一个缝制精良的小巧皮囊。她解开皮囊,神识微探,立刻分辨出里面几个小瓷瓶的功用:一瓶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乌头散”,药性霸道;一瓶是效果强劲的迷药“软筋香”,无色无味;还有一小瓶是用于紧急疗伤的金疮药,药效远比乡间土方来得迅猛。
“专业,干净。”她心中做出评价,毫不犹豫地将毒药、迷药和金疮药全部收起。这柄弯刀她也拎在手中,掂了掂分量,虽是凡铁,但材质上佳,拿到镇上的铁匠铺或当铺,总能换些银钱,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
接着,她开始处理最棘手的问题——尸体。她从柴房找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走到院角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下。她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那几缕细若游丝的灵气,将它们艰难地引导至四肢百骸。灵气虽弱,但在其加持之下,她的力气远胜常人。铁锹插入坚硬的冻土,每一次挖掘都带着沉闷的响声,泥土翻飞。她挖得很快,仿佛要将心中那股因元神受损而升起的烦躁与暴戾,全部倾注在这重复的劳作中。
很快,一个足够深的大坑便挖好了。她将四具尸体一一拖入坑中,连同他们随身的兵刃杂物一并丢弃。她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丝毫愧疚,在她眼中,这些只是阻碍她生存的障碍,已经被清除了。然后,她开始覆土掩埋,一层层地夯实,又细心地撒上些落叶和浮土,力求让这里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别无二致。
做完这一切,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黎明将至。
她又打来一桶井水,用瓢舀着,仔细冲洗院中的血迹。浓重的血腥味一时难以完全散去,但至少在表面上,已经看不出太多昨夜杀戮的痕迹。
当她推开正屋那扇薄薄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汗味、恐惧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李老根、招娣和两个小的正蜷缩在炕角,像一群受惊的鹌鹑,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显然,昨夜院中的厮杀声和惨叫声,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看到女儿(妹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陌生的、带着血槽的弯刀,他们眼中的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将他们吞噬。
“幺妹……外……外面……”李老根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幺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惊惶的脸庞。她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原身本能的歉疚,却如同蛛丝般悄然划过她冰封的心湖。她知道,这个本该天真烂漫的少女,一夜之间,被迫将他们拖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充满血与火的世界。
她平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不容置疑:“收拾东西,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招娣愣住了,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已经吓得昏昏欲睡的弟弟,“去哪?”
“去青牛镇,或者更远的地方。”她顿了顿,目光从李老根脸上,移到招娣,再到两个小的,“昨晚来的,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厉害的人找上门。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李老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那张稚嫩的脸庞上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与决绝,仿佛在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需要庇护的雏鸟,成长为了足以支撑家族命运的苍鹰。他不懂什么江湖恩怨,什么神兵功法,但他能从女儿冰冷的眼神中读懂一个事实——她说的,是真的。连番的惊吓早已击垮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最后的坚持。他颓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好……好……爹听你的。”
招娣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跳下炕,开始收拾家中那点微薄的财物和几件破旧衣物。两个小的似乎也感受到了大人之间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气氛,乖乖地缩在一旁,连哭闹都忘了。
“李幺妹”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偏房,将那枚听风阁的云纹令牌和从杀手身上搜出的物品用一块布包好,塞入贴身的衣物。然后,她拿起“锈影”,用一块干净的粗布,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缠裹着刀身,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她看着这个短暂栖身、承载了“李幺妹”十数年记忆的小屋,眼神没有丝毫留恋。对她而言,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据点,一段因果的起点,如今,这段因果即将了结。
天光渐亮,村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新的一天开始了,但李家小院却笼罩在离别的阴影中。
就在他们收拾妥当,即将推开院门,踏上未知前路的那一刻,“李幺妹”的脚步猛地一顿!她的神识如同雷达般瞬间铺开,清晰地感应到,村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
数量不少,至少有二三十骑!
马蹄声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凶戾之气,如同重锤敲击着大地,直奔柳林岭村而来!
她眼神一寒。
黑风寨!他们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挑了这个最不凑巧、最致命的时候!
现在带着毫无自保之力的李老根几人离开,必然会在村外的山道上与这股凶悍的马队迎头相撞。那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回屋去,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她猛地转身,将李老根和招娣他们推回正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幺妹,你……”李老根似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被她眼中的寒意所慑,僵在了原地。
“来不及走了。”她简短地说完这四个字,反手“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甚至能听到门栓落下的声音。她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院中,面对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手中的“锈影”似乎感受到了主人那瞬间沸腾的战意与决绝,布帛下的刀身发出一阵微不可察的、如同龙吟般的轻鸣。
她原本打算悄然离去,避免更多的杀戮和牵连。但命运似乎总喜欢将她推向刀锋的最前端。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杀出一条血路!
第二节:血染柳林岭
马蹄声如滚滚闷雷,由远及近,彻底撕碎了柳林岭村清晨的宁静。烟尘滚滚,二三十骑彪悍的山匪簇拥着一人,如同黑色的旋风般冲入村中,惊得鸡飞狗跳,刚刚起床的村民四散奔逃,发出惊恐的尖叫。
为首之人,身高八尺有余,膀大腰圆,穿着一件敞怀的黑色皮袄,露出肌肉虬结、布满新旧伤疤的胸膛。他面容粗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斜跨至下颌,将他的脸分割成两半,显得凶恶无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提着的一对硕大的赤铜锤,锤头足有海碗大小,上面布满了尖利的倒刺,在熹微的晨曦下闪烁着暗沉的血光,仿佛刚刚饮饱了人血。
此人正是黑风寨大当家,“赤面鬼”赵奎!其实他面色黝黑,这绰号来源于他杀人杀到兴头上时,双眼会布满血丝,整张脸涨得如同恶鬼般赤红。其人力大无穷,性格残暴,一双赤铜锤下不知砸碎了多少冤魂。跟在他身后的,除了二当家阎彪残部的一些心腹头目,还有几名气息阴鸷、眼神锐利的好手,显然是寨中精锐,甚至可能还有他重金聘请来的助拳之人。
赵奎猛地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他环视一圈如同受惊兔子般的村民,声如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在村子上空炸响:“哪个是李幺妹?!给老子滚出来!敢杀我二弟,屠我寨中兄弟,老子今天要踏平你这鸟村子,用你的头盖骨当酒碗!”
声音如同炸雷,震得屋檐上的瓦片都簌簌作响。一些胆小的村民直接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无人敢应声。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啜泣。
赵奎狞笑一声,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最终定格在村尾那座略显孤立的李家小院上。“不出来?好!老子就拆了你的窝,看你能躲到几时!儿郎们,给我……”
他话音未落,村尾李家小院那扇简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依旧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不同的是,她手中握着一柄用粗布缠绕的长条状物事,眼神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看不到丝毫恐惧,只有一片漠然的冰冷,仿佛眼前这二三十凶神恶煞的山匪,不过是路边的一堆石头。
她一步步走出院子,在院门外站定,目光迎向那数十骑凶神恶煞的山匪,仿佛面对的不是择人而噬的虎狼,而是一群土鸡瓦狗。
“我就是李幺妹。”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山匪耳中,“你们,是来送死的吗?”
寂静。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是山匪们爆发的哄堂大笑和污言秽语。
“哈哈哈!就这么个黄毛丫头?阎老二死在她手里?莫不是被娘们儿榨干了身子,虚了吧?”
“小娘皮口气倒不小!待会儿擒下来,让兄弟们快活快活,再交给大当家发落!”
赵奎却没有笑,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幺妹”,尤其是她手中那柄布条包裹的长条物。他虽残暴,却并非无脑莽夫。能坐到黑风寨大当家的位置,靠的不仅是武力,还有狠辣和谨慎。铁手张的实力他是知道的,阎彪带去的人手也不弱,全都折在此女手中,绝非偶然。而且,面对他们数十骑的压迫,此女竟能如此镇定,这本身就不正常。
“小丫头,有胆色!”赵奎压下心中的一丝疑虑,狞声道,“我二弟阎彪,可是你所杀?”
“是。” “李幺妹”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好!承认就好!”赵奎眼中凶光暴涨,如同被激怒的野兽,“那你就拿命来吧!谁去给老子拿下她?!”
“大当家,让我来!”一名身材瘦高、如同竹竿般的山匪越众而出,他手持一对奇门兵刃分水刺,身法灵动,是黑风寨中以速度见长的头目,绰号“鬼影子”。
“鬼影子”怪笑一声,身形一晃,脚下踩着奇异的步法,如同鬼魅般飘向“李幺妹”,手中分水刺带起两道寒光,一上一下,直刺她双眼和咽喉,速度快得惊人!他自忖这一击,寻常武士根本来不及反应。
面对这迅疾的攻击,“李幺妹”脚下未动,只是握着“锈影”的手腕微微一抖!
“锵!”
布帛碎裂声与金铁交鸣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道幽暗的刀光如同潜龙出渊,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鬼影子”右手的分水刺上!
“咔嚓!”一声脆响,精铁打造的分水刺竟被从中一刀两断!
“什么?!”“鬼影子”大惊失色,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锋锐之气顺着断刃疯狂传来,让他整条手臂瞬间发麻。他急忙想要后退,但已然迟了!
那道幽暗的刀光没有丝毫停顿,顺势向上一撩!
“噗——!”
血光迸现!
“鬼影子”持刺的右臂齐肩而断!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捂着喷血的断臂伤口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一刀!仅仅一刀!废了黑风寨一名以速度见长的头目!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山匪们的哄笑声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赵奎的瞳孔也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看得清楚,那柄刀……太快!太锋利!而且此女出刀的时机、角度,狠辣果决,绝非寻常武艺!
“好刀!好狠的丫头!”赵奎身边,一名穿着葛布长衫、手持旱烟杆的老者眯着眼睛,沉声道,“大当家,此女棘手,她那柄刀有古怪,恐怕是神兵利器。不可再单打独斗,以免折损人手。”这老者是赵奎重金请来的“军师”,人称“赛诸葛”。
赵奎重重哼了一声,他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一起上!给老子乱刀砍死她!谁能砍她一刀,赏银十两!杀了她,赏金百两,这柄宝刀也归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山匪们虽然惊惧,但贪婪压过了恐惧,发一声喊,除了赵奎和那几个气息沉稳的好手以及马队,其余步战的山匪们挥舞着刀枪剑戟,如同潮水般向“李幺妹”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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