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棺侧莫酣眠(1/2)
我们那儿白事规矩大,讲究停灵三天,亲朋吊唁,流水席从早开到晚,吹吹打打,送亡人安心上路。
死的是村西头的五保户张老太,无儿无女,走得冷冷清清。村里主事的二爷心善,张罗着给她办得体面点,招呼乡亲们都去搭把手,吃口席,也算送送她。
那晚丧席就摆在张老太家那间低矮的堂屋里。屋里头,一口薄棺还停着,张老太就躺在里头。外头院子,支起三五张油腻腻的桌子,白炽灯拉出来,照得人脸发青。菜色简单,白菜粉条,肥肉片子炖豆腐,酒是散装的地瓜烧,管够。
气氛算不得多悲伤,多是乡里乡亲聚在一起,低声说话,闷头吃喝。毕竟张老太性子孤拐,跟谁都不亲近,走得也平静。
林夕也来了。他爹妈跟张老太算远房表亲,虽不走动,但这种场合不到场不好看。林夕十八九岁,正是贪杯好面子的年纪,席上被几个半大小子一起哄,地瓜烧一口接一口地灌,没多久就脸红脖子粗,舌头都大了,说话颠三倒四。
夜渐深,人陆续散了。林夕醉得瘫在条凳上,像摊烂泥,推都推不醒。他爹妈早就先回家照看牲口了,留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主事的二爷没法子,总不能把这醉鬼扔院子里。瞅了眼堂屋停着的棺材,心里有点发毛,但厢房倒是空着——那是张老太生前睡的屋,刚拾掇出来。
“来俩人,把这小子搀厢房去,让他醒醒酒!”二爷招呼着。
两个壮小伙把死沉死沉的林夕架起来,拖进旁边的厢房。
一股子老人身上特有的、混合了药膏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点呛鼻子。屋里黑,没拉灯,只有窗外一点惨淡的月光透进来,勉强照出个轮廓。一张老式雕花木床靠在墙边,挂着发黄的蚊帐,褥子被子倒是新换的,看着还干净。
两人把林夕胡乱扔床上,鞋都没脱,带上门就走了。
院子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堂屋灵前那盏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风里晃悠。
林夕是被活活憋醒的。
嗓子眼像被泥糊住了,胸口上仿佛压了块磨盘大的石板,沉得他一丝气都透不过来。脑子跟炸开一样疼,酒劲还没散,但一种冰冷的、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汗毛根根倒竖!
他想喊,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想动,四肢百骸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得死紧,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鬼压床?!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词,冷汗唰地浸透了衣裳。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
极其清晰的,就在他耳朵边儿上。
“咯吱……咯吱……”
像是没牙的老太太在拼命磨牙,又像是骨头在相互摩擦,声音又干又涩,听得人牙酸。
紧接着,一个极其苍老、沙哑得像破风箱的女人声音,贴着他耳根子响起来,带着一股子冰冷的、埋怨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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