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乘客差一位(1/2)
我们镇子边上,有一条老铁路,据说废弃快三十年了。锈迹斑斑的铁轨湮没在荒草里,一路通向远处黑黢黢的山洞。关于那条铁路和那个山洞,有很多邪门的说法。最出名的一个,是关于“绿皮车”的。
老人们说,以前确实有趟绿皮火车夜里经过这儿,但后来出了大事,具体什么事,说法不一,有的说是脱轨,有的说是火灾,反正死了很多人。那以后铁路就废了。但怪事没停。有人说,雨夜里能听到汽笛声,呜咽似的,从山洞里飘出来。还有赶夜路的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一列破旧的、车窗里透着昏黄灯光的绿皮火车,静悄悄地停在废弃的站台边,车门开着,里面影影绰绰,像是坐满了人,可走近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我们这帮半大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尤其是以刘胖、猴三儿和我为首的几个,更是把这种传闻当刺激故事听,听完还要嗤笑一番“封建迷信”。
那是高一暑假的一个傍晚,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我们仨闲着无聊,在镇口小卖部门口喝汽水。刘胖吨吨吨灌完最后一口,把瓶子往桌上一跺,眼睛瞟着铁路的方向,突然来了劲:“欸,我说,天天听那绿皮车的鬼故事,腻都腻了,敢不敢玩点真的?”
猴三儿精瘦,胆子却不大,缩了缩脖子:“啥真的?你别瞎搞啊刘胖。”
刘胖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挑衅:“咱们今晚就去那铁路边上,等!看看到底有没有那鬼火车!谁要是怂了,以后就管另外两人叫爹!”
我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加上被刘胖一激,脑子一热就拍了板:“去就去!谁怕谁!猴三儿,你是不是不行?”
猴三儿被我们俩一挤兑,脸涨得通红,硬着头皮:“去……去就去!谁不行了!”
就这样,我们仨揣着手电筒,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镇子边的老铁路走去。
越靠近铁路,周遭越荒凉。齐腰深的野草在夜风里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废弃的铁轨锈蚀得厉害,枕木大多腐烂了,散发着一股木头朽烂和铁锈混合的沉闷气味。远处那个黑乎乎的山洞,像一张巨兽的嘴,无声地张开着,等着吞噬什么。
天彻底黑了下来,只有一弯毛月亮挂在天上,光线昏惨惨的,勉强能看清脚下。
我们找了截还算完整的枕木坐下,一开始还互相吹牛打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越来越静,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虫鸣,那点勇气也慢慢被渗人的寂静给磨没了。
猴三儿挨着我,声音有点抖:“刘胖,要不……咱回去吧?怪瘆人的……”
刘胖其实也有点发怵,但话已出口,只能强撑着:“回什么回!屁都没有!瞧你那点胆子!”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极其悠长、沉闷的汽笛声,毫无征兆地,从那个黑黢黢的山洞深处传了出来!
那声音嘶哑、破旧,像是从一个锈穿了肺叶的老旧机器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根本不像现代火车清脆的鸣笛!
我们三个猛地一僵,浑身的血都凉了半截!
“刚……刚才什么声音?”猴三儿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是……是风声吧?”刘胖的声音也虚了,明显底气不足。
呜——!
第二声汽笛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近!更清晰!仿佛那拉响汽笛的东西,正从山洞里缓缓驶出!
紧接着,我们脚下的地面开始传来轻微的、有规律的震动!
哐哧……哐哧……哐哧……
是铁轮碾压铁轨接缝的声音!缓慢、沉重,带着一种老迈不堪的疲惫感,正从山洞方向由远及近!
“火……火车!”猴三儿尖叫一声,猛地跳起来就想跑。
“等等!”我一把拉住他,心脏狂跳,手电筒下意识地朝着铁路尽头照去。
手电光柱刺破黑暗,落在铁轨上。
铁轨依旧是锈蚀的,枕木依旧是腐烂的。
但是,那哐哧哐哧的声音越来越响,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
绝对有东西要过来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刘胖也吓傻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哐哧…哐哧…哐哧…
声音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手电光柱的尽头,铁轨上方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然后,在那扭曲的光线中,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是一列火车!
老旧的、墨绿色的车皮,很多地方漆皮剥落,露出暗红色的铁锈。车窗大多破损,有的用木板钉着,少数几扇完好的玻璃后面,透出昏黄摇曳的光,像是蜡烛,又像是老式的煤油灯,光线微弱得可怜,根本照不亮车厢内部,只能看到里面似乎挤满了黑乎乎的人影,一动不动。
火车头更是破败不堪,巨大的车轮缓慢地、僵硬地转动着,每转动一圈都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没有烟,也没有蒸汽,它就像一具被无形之力驱动的钢铁棺材,沉默地行驶在早已废弃的轨道上!
它速度很慢,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正朝着我们站着的方向驶来!
“鬼……鬼火车!”刘胖终于崩溃了,怪叫一声,转身就没命地跑!
猴三儿更是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地跟着跑。
我落在最后,巨大的恐惧让我双腿发软,几乎挪不动步子。那列无声行驶的破旧火车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气息。
我拼命想跑,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离我最近的一节车厢。
那节车厢的车门似乎是坏的,半开着,随着车身的晃动,一开一合。
就在车门晃开的刹那,我看到了。
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
全是“人”。
或者说,是有着人形的影子。它们穿着几十年前样式的、灰扑扑的衣服,一个个僵硬地坐在那里,或者直接挤在一起,低着头,看不清脸。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像是灰尘、霉烂和某种东西腐败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就在车门又一次晃开的瞬间,离车门最近的一个“人影”,突然动了一下!
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手电光一闪而过。
我看到了它的“脸”!
灰败,浮肿,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没有任何光彩。它的嘴巴微微张着,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它抬起一只僵硬的、青灰色的手,直直地指向车外的我!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吸力从车厢里传来,像是无数只冰冷的手要抓住我,把我拖进那节死亡车厢!
“啊——!”我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爆发出的力量终于压倒了恐惧,我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转身狂奔,手电筒都甩飞了也顾不上捡!
我拼命地跑,不敢回头,能听到身后那哐哧哐哧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那冰冷的注视感如芒在背。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一头撞见闻声打着手电来找我们的大人,才腿一软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后来我是被爹妈抬回家的。接连发了三天高烧,胡话不断,一会儿说火车来了,一会儿说有人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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