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乘客差一位(2/2)

刘胖和猴三儿也没好到哪里去,都吓病了。猴三儿甚至落下了病根,到现在夜里听到一点类似汽笛的声音都会惊醒大哭。

镇上的老人来看我,听完我爹妈断断续续的描述,脸色凝重地摇头:“撞上‘那东西’了……唉……幸好跑得快,要是被指上了,或者被拉上车,就回不来了……”

病好后,我整个人都蔫了很久,再也不敢靠近镇子西边半步,甚至不敢在夜里听任何关于火车的声音。

我们仨也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的经历,那成了我们之间一个不敢触碰的噩梦。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大概一个月后。

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声音惊醒。

呜——!

悠长、沉闷、破旧的汽笛声。

仿佛就在我家窗户外面的街上!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哆哆嗦嗦地往外看。

街上空荡荡的,路灯昏暗,什么都没有。

是幻觉吗?我惊疑不定地躺下,却再也睡不着。

几分钟后。

哐哧…哐哧…哐哧…

那熟悉的、沉重的铁轮碾压铁轨的声音,竟然真的响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声音……好像就停在了我家楼下!

我吓得缩进被子里,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我床头的窗户,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响了!

咚……咚……咚……

缓慢,僵硬,带着一种冰冷的执拗。

我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恐惧到了极点。

敲窗声持续了一会儿,停了。

外面安静了那么十几秒。

然后,一个极其嘶哑、模糊、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水面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仿佛贴着我的窗户在说:

“上车……吧……” “就差……你……” “一个……”

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和深深的疲惫。

我吓得几乎要窒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几遍“上车吧……就差你一个……”,见始终没有回应,终于渐渐远去了。

哐哧…哐哧…哐哧…

火车的声音再次响起,缓慢地移动,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我瘫在床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那一夜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总是在深夜,那汽笛声和火车声总会准时响起,有时是在街口,有时像是在更远的河边,但每次,它都会在我家附近停留片刻,重复那冰冷的邀请。

我不敢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也更怕他们不信。

我只能夜复一夜地忍受着这种折磨,精神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我对所有车辆的声音都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尤其是夜里。

直到那年冬天,镇上一位最年长的老人去世前,不知怎么听说了我的事(小镇没有秘密),让人把我叫到床前。

他已经很虚弱了,浑浊的眼睛看着我,断断续续地说:“孩子……那东西……认准你了……它找不到替身……走不了……你得……让它死心……”

他让我准备三样东西:一件我穿久了不要的旧衣服,一把剪刀,还有一包坟头土(他让他孙子去弄来的)。

嘱咐我,下次再听到那火车的声音停在附近,尤其是听到那“上车吧”的邀请时,就用剪刀狠狠剪碎那件旧衣服,然后把坟头土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将信将疑,但被折磨得几乎崩溃,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又是一个深夜。

呜——!

哐哧…哐哧…哐哧…

它又来了。

这一次,声音直接停在了我的窗下。

那冰冷的、嘶哑的邀请再次响起:“上车……吧……就差……你……一个……”

我心脏快跳出嗓子眼,手抖得厉害,但还是按照老人的嘱咐,拿出那件旧衣服和剪刀,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咔嚓咔嚓地剪了下去!

同时抓起那包冰冷的坟头土,朝着窗户的方向猛地撒了过去!

“啊——!!!”

窗外,猛地响起一声极其凄厉、尖锐、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像是某种东西被狠狠灼烧、撕裂时发出的哀嚎!

那哐哧哐哧的火车声瞬间变得混乱、急促,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伤害!

紧接着,是某种东西快速远离、消失的声音。

一切重归寂静。

那之后,那列诡异的绿皮火车,再也没有在我窗外出现过。

镇子边的老铁路,依旧荒废着,那个山洞,依旧黑得深不见底。

偶尔,在极其安静的雨夜,一些听觉特别敏锐的老人还是会说,似乎又能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呜咽般的汽笛声,从远方传来。

它还在那条废弃的轨道上,永无止境地行驶着。

寻找着下一个,深夜未归的旅人。

等待着凑满那“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