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七夜替身(1/2)
我们林家村,藏在山坳里,规矩比石头还硬。我出生的那个冬天,雪下得埋了门槛。我娘在床上嚎了两天一夜,接生婆换了好几个,最后都摇着头走了。血水一盆接一盆地端出来,染红了院子里的雪。
我爹蹲在灶房门口,抱着头,一声不吭。奶奶跪在祠堂里,磕头磕得额头见了血,求祖宗保佑。
第三天凌晨,娘的叫声停了。产婆白着脸出来,对我爹说:「大人……没挺住。」
我爹像被抽了魂,瘫在地上。奶奶哭晕了过去。
娘的尸身被草草收敛,放进一口薄皮棺材里。按规矩,横死、产亡的妇人不能停灵,得尽快下葬。那天下午,天色阴沉,几个本家叔伯抬着棺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坟地走。我爹抱着刚做好的小木牌,上面空荡荡的,还没来得及刻上我的名字——如果我是个男孩,或许会有个名字,但我是个女孩,又克死了娘,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
棺材刚放进挖好的坑里,准备填土,突然,抬棺的王老五猛地缩回了手,脸色煞白:「有……有声音!」
众人停下动作,侧耳倾听。风雪声中,竟隐隐约约,从棺材里传出一阵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婴儿啼哭声!
所有人都吓傻了。死人棺材里,怎么会有孩子哭?
「诈尸了!闹鬼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丢下铁锹就想跑。
「都站住!」村里年纪最长的三叔公颤巍巍地喝止,他胆子大,年轻时走过镖。「把棺材撬开!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胆大的后生,战战兢兢地用铁锹撬开了还没钉死的棺盖。
一股血腥混着死气的味道冲出来。只见棺材里,我娘脸色青白,双目圆睁,早已没了气息。而她僵硬的双腿间,赫然躺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皮肤发紫的婴儿!那婴儿的脐带,还连在娘的身体里!
我,就这样在棺材里,降生了。
我被抱回了家,但我「鬼娃」的名声也传开了。都说我是不祥之人,克死亲娘,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身上带着阴气。
爹看我眼神复杂,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疏离。奶奶勉强把我养大,但从不肯抱我。村里孩子见我就扔石头,骂我是「棺材子」、「丧门星」。
只有村西头那个独居的瞎眼神婆,有一次我饿极了偷她院子里的地瓜被她抓住,她没有打我,反而用枯瘦的手仔细摸了我的脸和手骨,叹了口气:「娃儿,别听他们胡说。你不是鬼娃,你是‘棺生子’,是你娘舍不得你,用最后一口气,向阎王爷硬借了七天阳寿,把你生在棺材里,给你争了条活路。」
她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我:「但你身上,也带着从阴间来的债呢。这债,得还。」
我不懂什么债,我只知道活着很难。爹在我五岁时娶了后娘。后娘带着个比我大两岁的女儿,叫招娣。后娘刻薄,动辄打骂,招娣也学着她娘的样子欺负我,抢我的吃食,弄脏我的衣服。爹总是沉默地看着,很少阻拦。
我十六岁那年夏天,招娣和村里几个姑娘去河边洗衣裳。不知怎么,她脚下一滑,掉进了深水区。等被人捞上来时,已经没气了。
招娣的尸体放在门板上,浑身湿透,脸色肿胀发白。后娘哭得撕心裂肺,指着我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你亲娘,现在又来克我女儿!你怎么不去死!」
我爹蹲在角落,抱着头,一言不发。
突然,给招娣换寿衣的李婶惊叫一声:「她手里有东西!」
人们凑过去,只见招娣紧握的右手里,死死攥着一小块褪色的蓝布条。那布料的颜色和质地,跟我身上穿的那件旧褂子一模一样!那是我亲娘留下唯一的一件完整衣服改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怀疑和恐惧。后娘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撕打我:「是你!是你把她推下去的!你还我女儿命来!」
我百口莫辩。我那天根本没去河边,一直在后山砍柴。可谁会信我呢?一个「棺生子」的话。
招娣被草草下葬了。当夜,我躺在冰冷的板床上,又累又怕,昏昏睡去。
梦里,我站在河边,雾气沼沼。招娣从水里慢慢浮上来,还是淹死时的样子,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像水草一样披散,脸色浮肿,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我。她一步步朝我走来,身后留下一串水渍。
「林夕……」她的声音像是隔着水传来,咕噜咕噜的,「河里好冷啊……水草缠着我的脚……我一个人好害怕……」
我吓得想跑,却动弹不得。
招娣走到我面前,抬起湿淋淋的手,指着我,嘴唇乌紫:「你下来陪我吧……下来吧……」
她猛地伸出手,抓住我的脚踝!那触感冰冷刺骨,像真正的尸体!
我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窗外月光惨白,屋里静悄悄的。是梦……幸好是梦……
我喘着气,下意识地摸了摸狂跳的心口,又往下,碰到了脚踝。忽然,我感觉到脚踝处有一片皮肤异常冰凉。
我撩开裤腿,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向自己的右脚踝。
在那里,清晰地印着一个青黑色的手印!五指分明,小巧,像是……像是招娣的手!
我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是梦!那不是简单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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