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油井幽影（1/2）

科威特北部边境，一片被1991年海湾战争烈焰彻底洗礼过的荒漠。焦黑的油井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扭曲地刺向被浓烟熏黄的天穹。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硫化氢、焦糊蛋白质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古老尘埃的恶臭。林夕，一名因在战后重建项目中勾结官员、虚报巨额土方工程量并卷款潜逃而被国际刑警通缉的华裔建筑工程师，为了隐匿行踪并寻求新的“财富机会”，通过黑市渠道，化名加入了一支由地方军阀资助、在边境禁区非法打捞废弃金属和残留石油的团伙。头目是凶残的当地武装头目贾西姆，脸上布满风沙刻蚀的皱纹和一道狰狞的弹痕，眼神如同沙漠中的鬣狗。队员包括几名唯利是图的俄罗斯退役工兵、沉默寡言的贝都因向导，以及一队眼神麻木、为钱卖命的雇佣兵。

队伍里的老向导，年迈的贝都因人努里，在进入这片被称作“恶魔之胃”的焦土区前，就显露出极度的不安，多次用夹杂着阿拉伯语和英语的词汇警告，说这片土地不仅受到现代战争的诅咒，更沉睡着远古的邪恶，但贾西姆对此嗤之以鼻，只关心能找到多少值钱的废铜烂铁和残留的原油。

在试图从一口被厚重水泥勉强封住的废弃油井中抽取残油时，钻头在极深处遇到了坚硬的阻碍。费尽力气拉上来的，并非预期的钻具碎片，而是一具扭曲的、与凝固的原油、沙石和金属碎片完全熔合在一起的、勉强能辨出人形的焦黑物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具“焦尸”的胸腔位置，嵌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在不同光线下折射出诡异七彩油光的、异常光滑的石头。石头触手温热，甚至能感到极其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当这具诡异的复合体被拖出井口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烤肉、硫磺和腐烂油脂的恶臭瞬间爆发，几乎令人晕厥。

老努里看到这景象，顿时面无人色，扑通跪倒在地，划着复杂而古老的驱邪手势，用颤抖的声音嘶喊道：「‘jinn an-naf!’！石油火魔！是被地狱之火吞噬的怨灵化身！那块石头是它的‘罪恶之心’！快！快把它扔回深渊！用熔化的铁水封死井口！否则我们都将被拖入永恒的火狱！」但贾西姆的眼中只有那石头诡异的材质和可能的价值，他粗暴地命令手下用铁锤和凿子，硬生生将那块黑石从焦尸的胸腔中撬了出来。焦尸在分离的瞬间，竟如同烧透的灰烬般坍塌消散，只留下一地黑灰。当夜，贾西姆在营地篝火旁饮酒时，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全身莫名自燃，火焰呈诡异的幽绿色，顷刻间将他烧成一具蜷缩的焦炭，死状与白天那具井中焦尸如出一辙，脸上却凝固着一个极度痛苦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狂喜的表情。

贾西姆的惨死让整个团伙陷入极度的恐慌和猜忌之中。林夕因为相对“文明”的背景，被推出来负责处理和保管这块邪门的石头。深夜，在摇曳的油灯下，他独自在帐篷里观察这块石头。它表面的油光仿佛有生命般流动，时而黯淡，时而炽亮，节奏隐隐与他自己的心跳吻合。鬼使神差地，他将石头握在手中，那温热的触感瞬间变得灼烫，一股热流顺着胳膊直冲心脏，仿佛有火焰在血管中奔腾。同时，一个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愤怒的低语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诉说着被烈焰活活吞噬的极致痛楚、对一切生命的憎恨，以及一种将痛苦施加于他人、从而获得扭曲快感的邪恶欲望。低语中还夹杂着淫邪的意象，将燃烧与征服、毁灭与交合扭曲地联系在一起。

他的睡眠被无尽的烈火梦魇占据。他梦见自己就是那口油井深处的焦尸，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焚烧，每一寸肌肤都在融化，每一根骨头都在碳化。一个由烈焰、浓烟和扭曲金属组成的、人形的庞大存在将他包裹，进行着令人窒息的高温交合，过程充满了被彻底毁灭的极致痛苦，却诡异地伴随着一种融入毁灭力量的堕落狂喜。醒来时，他浑身被汗水浸透，但这汗水油腻而滚烫，皮肤大面积发红脱皮，口中是强烈的焦糊味和金属腥味，帐篷内的空气灼热得如同烤炉，帆布边缘有明显的焦痕。

恐怖的厄运开始接连降临。一名俄罗斯工兵在检修发电机时，手中的扳手莫名短路迸出火花，火花瞬间引燃了他的工装，火焰如同有生命般缠绕着他，将其活活烧死，而附近的燃油桶却安然无恙。另一名负责运输的贝都因司机，在阴凉的帐篷下午睡时，身下的毛毯莫名自燃，将其烧成重伤，弥留之际一直喃喃着“火人在笑”。林夕恐惧地意识到，这些惨剧发生之前，他都曾长时间紧握那块石头，内心充满了对炎热环境的暴躁、对同伴的嫉妒或是因分赃不均而产生的怨恨。这邪石仿佛能吸收并放大他的负面情绪，尤其是与“火”相关的愤怒与焦躁，并将其转化为现实的灾祸。

在极度的恐惧和一种逐渐滋生的、对那毁灭力量的病态迷恋中，林夕开始尝试与石头中的存在“沟通”。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用“火”来祭祀它。他将石头靠近油灯的火焰，石头表面的油光骤然变得炽烈夺目，一股更强大的灼热能量反馈回他的体内，带来短暂的、近乎狂暴的力量感，一些关于燃烧、爆破、金属熔点的混乱知识碎片涌入脑海。他利用这突如其来的“知识”，在一次与另一伙走私贩争夺一口有残油的废井时，精准地破坏了对方的抽油泵关键部件，引发小规模爆炸和火灾，让对方损失惨重，从而为团伙抢得了先机。

但这“力量”的代价是巨大的。他发现自己对火焰产生了依赖，需要越来越频繁地靠近火源，从最初的油灯到后来直接手持燃烧的木柴，感受那灼烧的快感。他的皮肤变得异常干燥、皲裂，如同久旱的土地，眼神中充满了狂躁与不安，体温明显高于常人。他开始厌恶阴凉和冷水，喜欢暴晒在烈日下，对饮水的需求急剧增加，却总感到无法解渴。脑中的低语越来越清晰，那自称“烈焰之魂”或“火魔”的存在，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火焰接触，开始催促他奉献更“炽烈”、更具“生命能量”的祭品——充满恐惧和痛苦的鲜活生命。

一次，贾西姆的副手，一个同样凶残的家伙，怀疑林夕私藏了从焦尸上发现的其它财物，将其绑起来严刑拷打。在极度的痛苦、恐惧和脑中低语的疯狂蛊惑下，林夕挣脱了绳索（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他自己都震惊），将副手诱骗到那口出事的废弃油井边，趁其不备，将其推入深井，并向下投掷了一支点燃的火把。井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和皮肉燃烧的噼啪声，一股混合着烤肉和石油燃烧的浓烟从井口涌出。林夕站在井边，浑身颤抖，但手中那块石头却传来一阵强烈的、近乎愉悦的灼热脉动，一股庞大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热流涌入他体内，仿佛吸收了副手临死前的恐惧与生命能量。那一刻，他感到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冰冷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快意。

连续的恐怖死亡和诡异火灾让团伙彻底分崩离析，幸存者陷入疯狂的内斗和逃亡。老努里在一片混乱的营地边缘，找到了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林夕。他的皮肤布满焦黑的裂纹，眼神狂乱，身体散发着高温和焦臭，那块黑色石头似乎已经与他右手手掌的皮肤微微粘连，发出有节奏的暗红光芒。努里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怜悯，划着祈祷的手势，声音沙哑：「孩子，你成了‘阿勒·纳尔’（火之恶魔）的活祭坛！它在用你的灵魂和血肉做燃料！必须在沙暴最猛烈、天地之气最混乱的时候，用最古老的净火之法，才有可能将它从你身上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