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尸畜绕宅生(1/2)
林夕收到老家堂叔公病危的电报时,窗外的城市正被一场灰蒙蒙的酸雨笼罩。雨水敲打着玻璃,声音粘腻,让他无端想起记忆中林家坳那永远滑溜溜的青石板路。他已经十几年没回去过了,父母早逝后,那个深山里的小村落就成了一个模糊而潮湿的旧梦,梦里总夹杂着大人们压低的、讳莫如深的交谈声。他请了假,踏上归途,火车转长途汽车,最后搭上一辆颠簸得快要散架的拖拉机,在暮色四合时,终于看到了那片被灰白雾气死死缠绕的山坳。村子静得可怕,如同死去多年,连一声狗吠都听不见,只有屋檐水滴滴答答,敲打着死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浓重的土腥、某种植物腐烂后的甜腻,以及一丝极其隐约、却让人喉头发紧的……像是劣质肉铺后巷传来的不新鲜腥气。
堂叔公躺在老宅正屋那张挂着黢黑蚊帐的雕花木床上,几乎只剩下一把裹着皱皮的骨头,呼吸微弱得如同即将断线的风筝。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油灯摇曳着豆大的光晕,将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和剥落的墙皮照得影影绰绰。见到林夕,堂叔公那双深陷在眼窝里、早已浑浊不堪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干枯得如同鸡爪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攥住了林夕的手腕,冰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夕娃子……你……你不该回来……”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风箱在摩擦,“听着……天黑透以后……千万别出屋……门闩插死……窗缝……窗缝用布条塞紧……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好奇……别应声……”林夕想追问,堂叔公却猛地一阵剧烈咳嗽,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他死死盯着窗外那被浓雾和夜色吞噬的山峦轮廓,喃喃道:“它们……就快醒了……用血肉喂饱的……不是祖宗……是来讨债的债主啊……”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之后便彻底没了力气,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夜彻底沉了下来,浓得化不开的黑包裹了老宅,也吞没了堂叔公最后一点生机。他在后半夜断了气,过程很安静,但他枯槁的脸上却凝固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解脱,又混合着无边的惊恐。村里稀稀拉拉来了几个帮忙料理后事的老人,都是些和林夕记忆里对不上号的陌生面孔,个个脸色青灰,眼神躲闪,动作沉默而麻利,仿佛在进行一项演练过无数遍、却依旧令人恐惧的仪式。他们很快布置好了简陋的灵堂——就在堂屋,一口薄薄的松木棺材,堂叔公覆着白布躺在里面,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是唯一的光源,拉出长长短短的扭曲影子。老人们匆匆交代了几句守夜的规矩,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最后一个离开的老头在门槛处顿了顿,回头看了林夕一眼,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发寒:“娃子,熬过今晚,天亮了就赶紧走吧,这地方……早就不是人待的了。”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的死寂压了下来。林夕坐在冰冷的条凳上,听着劣质蜡烛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屋外,那种吞噬一切的寂静还在蔓延,连夏夜本该喧嚣的虫鸣都彻底消失了。但不知过了多久,一种细微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声音开始渗透进这片死寂。像是很多只脚在湿滑的泥地里轻轻拖行,又像是用某种钝器在反复刮挠着老旧的木板。声音起初很远,飘忽不定,但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彻底包围了这座孤零零的老宅。
林夕的脊背窜起一股寒意。他猛地想起堂叔公临终的警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撩起厚重窗帘肮脏的一角,屏住呼吸向外望去。外面是浓得如同墨汁般的雾,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刮挠声和拖沓声却近在咫尺,仿佛就在窗根底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比白天闻到的更浓烈百倍——混合着腐土、烂肉、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臊气,顽强地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熏得林夕阵阵作呕。
突然!“咚!”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木门上。林夕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咚!咚!咚!”撞门声变得急促而疯狂,那扇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震颤,簌簌落下灰尘。几乎同时,窗户也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猛烈地撞击着,玻璃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林夕的心脏,他几乎是本能地抄起墙边倚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旧柴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但手心全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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