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钢铁的律法与血肉的忠诚(1/2)

那条奔腾的铁水长河,像一条来自地狱的伤疤,烙印在格物院的土地上,也烙印在李克用和他麾下所有沙陀勇士的瞳孔里。

热浪扭曲了空气,也扭曲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刀枪剑戟,弓马娴熟,这些他们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技艺,在这条不可逾越的烈焰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那斥候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这位枭雄紧绷的神经。

太原府!

那是他的根,是河东的魂!

朱温……那个反复无常的老贼,竟然用洛阳作饵,真正要吞下的,是他的整个河东!

“撤——!!”

李克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血腥味。这一声令下,不是战术性的转移,而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溃败。来时气吞万里如虎,去时却如丧家之犬。他们甚至不敢靠近那条依旧散发着恐怖热量的铁水之河,只能狼狈地从侧翼绕行,仓皇逃窜。

近千名最精锐的“鸦儿军”战士,永远地倒在了这片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战场上。他们不是死于刀剑,而是死于窒息的浓烟,死于内心的恐惧,死于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属于“妖术”的世界。

狼狈撤退的军队中,一个恐怖的流言开始疯传,比毒烟的蔓延还要迅速——黄巢,那个反贼头子,根本不是凡人。他能役使鬼神,能召唤天火,能口喷毒雾!

格物院一战,成为了一个神话,或者说,一个诅咒,开始在北方各路藩镇的心头,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

黄巢没有追击。

他站在高炉的操作平台上,俯瞰着下方那条缓缓冷却、由金红转为暗红的铁水之河。胜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但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他的目光越过这片奇迹般的战场,投向了远处刚刚收编的魏博降军营地。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当黄巢带着一队亲兵踏入降军大营时,扑面而来的不是一支军队应有的肃杀之气,而是一股混杂着汗臭、酒气和懒怠的腐朽味道。

营帐内外,三五成群的士兵正围着赌博,为了几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几个军官模样的壮汉,光着膀子,搂着从附近村里“请”来的民女,放肆地调笑;更多的兵痞则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对这位新的主宰没有丝毫敬畏。

这就是大唐最精锐的边军之一,魏博牙兵的底子。一支除了打仗,什么都干的军队。

黄巢的脸色,比脚下正在凝固的钢铁还要冰冷。

他一言不发,只是让亲兵在营地中央竖起了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

“传我将令,所有魏博军将士,一刻钟内,校场集合!迟到者,斩!”

冰冷的声音传遍大营,那些兵痞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但当他们看到黄巢身后那些手持新式火铳、眼神锐利如鹰的禁军时,笑声渐渐消失了。他们从那些年轻士兵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信仰。

校场上,数万降兵稀稀拉拉地站着,交头接耳,怨声载道。

黄巢走上高台,背后是那面迎风招展的黑旗。

“从今日起,大齐军中,废除所有旧法,只遵一法!”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校场:“《大g军法十七禁五十四斩》!”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战时掳掠百姓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聚众赌博者,鞭一百,降为苦役!”

“欺压袍泽者,斩!”

……

一条条律令,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这些骄横惯了的兵痞心上。

“此外,成立随营军事法庭!”黄巢继续宣布,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主审官,由格物院的技术官僚,以及军校考核优异的学员担任!任何将领,不得干涉审判!”

此言一出,不光是魏博降将,就连黄巢麾下的一些老将都变了脸色。让一群“臭老九”和“黄毛小子”来审判手握兵权的将领?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最后一条,所有降兵,必须参加为期十天的‘思想革新教育’,学习《大齐公民基础手册》。你们要搞明白,你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战!不是为我黄巢,不是为某个将军,而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这天底下所有和你们一样的受苦人!”

黄巢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尚让的身上。

“尚让!”

“末将在!”尚让出列,神情复杂。

“你为全军军纪督察,新法推行,由你负责!有违令者,无论亲疏,无论旧功,一律按律处置!你,做得到吗?”

尚让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但他还是咬着牙,大声应道:“末将,遵命!”

新法如同一场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军营。尚让本以为这只是个敲山震虎的姿态,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第二天,他就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

几个和他一同从曹州起兵,一起在刀口上舔过血,甚至在他落魄时分过半个饼的“江湖兄弟”,因为昨夜按捺不住,聚众豪赌,还顺手牵羊,抢了附近村里一户乡民仅剩的几斗米和一只老母鸡,被人赃并获,扭送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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