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长白别离（2/2）

他必须稳住，必须成为剩下这些人，尤其是她的依靠。

终于，在午后时分，他们艰难地回到了山脚下那个作为前进基地的、简陋而隐蔽的临时营地。

破损的装备、熄灭的篝火残余、以及之前生活过的零星痕迹还在，但营地却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的荒凉感。

王胖子一屁股瘫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扯下几乎被冻硬的手套，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长长地吁出一口白气。

吴邪默默地开始整理所剩无几的装备，动作迟缓，眼神放空。

解雨臣则去检查通讯设备，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系，安排接应。

黑瞎子将背上一个轻便的背包放下，从里面取出压缩干粮和一瓶水，走到一直静静站在营地边缘、望着雪山方向的游佳萤身边。

“小阿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吃点东西。”

游佳萤没有任何反应。

她依旧望着那座吞噬了张起灵的雪山，目光穿透了空间，仿佛凝固在了那扇已经看不见的青铜门上。

寒风卷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拂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她也毫无知觉。

黑瞎子拿着干粮和水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没有再催促，只是将东西轻轻放在了她脚边一个相对干净的岩石上。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不是水，甚至不是安慰。

她需要时间，去面对和消化那份被硬生生剥离的剧痛，去适应那扇门关闭后，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巨大而冰冷的空洞。

他沉默地站在她身旁，如同另一座沉默的山，用自己的存在，为她隔离开一部分现实的纷扰，也隔离开吴邪和王胖子那边不时投来的、带着担忧和询问的目光。

解雨臣尝试了几次，终于通过卫星电话联系上了等在外围的解家伙计。

他低声交代着方位、情况和需要的支援，语气冷静而条理清晰，但挂断电话后，他看向依旧如同雕像般站立的那两人，眼中忧虑更深。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夕阳开始西沉，将雪山顶峰染上一片凄艳的金红，如同泣血。

吴邪终于忍不住，走到黑瞎子身边，压低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焦虑问道：“黑眼镜，小哥他……他到底怎么回事？那门……我们还能再进去吗？或者，他还会出来吗？”

王胖子也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沉默了一下，墨镜转向他们，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终结讨论般的肯定：“那扇门，不是我们能理解的范畴。他进去，有他必须进去的理由。至于出来……”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透过墨镜，再次看了一眼游佳萤的背影，“等他该出来的时候，自然会出来。”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回答，却又仿佛说尽了一切。

吴邪和王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力和茫然。

最终，前来接应的车辆在夜幕完全降临前，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营地附近。

众人默默上车。

游佳萤在上车前，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片在暮色中愈发显得神秘而庞大的雪山群。

她的眼神，依旧空洞，但在那空洞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彻底沉沦，然后……凝固了。

车门关上，引擎发动，车辆载着劫后余生却心情沉重的众人，驶离了长白山，驶向山下那个灯火通明、却仿佛与雪山深处那个秘密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现代社会。

车窗外，是不断后退的、被黑暗逐渐吞噬的山影。

车内，是比窗外更深的、无声的别离。

游佳萤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仿佛她的心，真的已经随着那道门的关闭，一起锁在了那片冰雪覆盖、青铜幽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