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十七载春秋(1/2)

二十七年。

对于历史长河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对于寻常百姓,已是半生光阴;而对于游佳萤与黑瞎子而言,这段在小镇以及后来几处辗转居所中度过的岁月,则像是一条缓慢流淌、偶尔泛起微澜的溪流,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两人的生命轨迹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那处川西边缘的小院,他们一住便是十几年。

日子过得清贫却规律。

游佳萤依旧靠着精湛的医术和偶尔接些鉴别古物的活计维持生计,阿齐的眼疾在漫长的调理下,虽然无法根治那畏光的后遗症和瞳孔边缘难以消除的幽蓝痕迹,但视物的清晰度总算稳定了下来,只要避开正午的烈日,日常生活已无大碍。

他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营生——凭借着他那半瞎却异常敏锐的感知、丰富的江湖经验和越发老辣的身手,接一些探听消息、解决“麻烦”的灰色活计,收入竟也颇为可观,至少能让两人的生活宽裕不少,不必再为柴米油盐发愁。

时光,如同一位技艺高超却又偏心的画师,在两人身上留下了截然不同的笔触。

阿齐的变化是缓慢而清晰的。

当年那个在雪地里狼狈不堪、带着几分少年锐气的青年,如今已步入下一阶段。

他的身形更加结实,肩膀宽阔,步履间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沉稳与力量感。

他的脸庞褪去了青涩,线条更加硬朗,皮肤因为常年戴着墨镜、活动于各种环境而显得有些粗糙,但那嘴角惯常噙着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却似乎从未改变,只是更深邃,更……难以捉摸。

而这种变化,在之后却仿佛戛然而止,再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而游佳萤,则像是被时光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二十七年过去,她的容颜,竟与阿齐初见她时,没有丝毫改变。

依旧是那张清丽却缺乏血色的脸庞,依旧是那双古井无波、仿佛能倒映出岁月尘埃的眼眸,甚至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穿着素雅的衣裙,行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或是坐在院中整理药材,看上去,依旧像是二十许人的模样,与身边逐渐显出老态的阿齐站在一起,反差日渐鲜明。

起初,阿齐还会对此感到惊异,甚至暗自心惊。

他早已隐约猜到她非同寻常,但如此直观地、毫无遮掩地目睹时间的法则在她身上失效,依旧带给他巨大的冲击。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借着昏暗的灯火,偷偷打量她沉睡或者说静坐的侧脸,试图从那完美的、凝固的轮廓中,找到一丝岁月流逝的证据,但每次都徒劳无功。

然而,惊异过后,涌上心头的,并非恐惧,也非疏离,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杂着怜惜与心痛的情绪。

他彻底明白了。

她口中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了”,绝非虚言。那是一种何等残酷的“久”?久到足以让她学会世间万千技艺,久到让她看遍沧海桑田,久到……连时光本身,都失去了在她身上刻印的权利。

这并非恩赐,而是诅咒。

一个将灵魂囚禁在永恒不变皮囊中的、最恶毒的诅咒。

他想起了她每日雷打不动、却毫无虔诚可言的上香仪式;想起了她偶尔望向远方时,那空寂得令人心悸的眼神;想起了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仿佛沉淀了万古的孤独……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此。

明白了这一点,阿齐心中那最后一丝因她神秘而产生的隔阂,也悄然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固执的守护欲。

他不再追问她的过去,不再探究她长生背后的秘密,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试图在这无尽的时间洪流中,为她营造一小片可以暂时停靠的、温暖的港湾。

这二十七年,是游佳萤千年孤寂生命中,一段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是奢侈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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