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火还没烧干净(2/2)
死一般的寂静,厉渊盯着那句话,瞳孔剧烈收缩,胸口起伏加快,耳边嗡鸣渐起,仿佛血液在颅内奔涌咆哮。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沙哑、破碎,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呜咽。
然后猛然抓起地上一块尖锐的碎瓷片,毫不犹豫地划向左手腕内侧!
刀锋切入皮肉,深可见骨,皮肤撕裂的痛感如闪电贯穿神经,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滴落在照片上,正好覆盖住那个“狗”字
红得刺目,红得张扬,仿佛要用自己的血洗去这个定义。
他喘着气,再次举起瓷片,准备划下,可就在刹那,项圈骤然震动!
一道高频定向脉冲自后颈延髓直刺脑干,电流如毒蛇钻入神经中枢。
厉渊全身肌肉瞬间痉挛,眼球上翻,口中溢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黑暗中,他感到自己被抬起,肩胛撞上冰冷金属推床边缘。
有人按住他抽搐的手臂,针头刺入静脉,药液注入时带着灼烧般的凉意。
最后一丝知觉消失前,听见陈医生的声音:“准备肾上腺素拮抗剂,防止休克后兴奋反跳。”
他想动手指,却发现整条左臂沉如铅块,手腕处传来针扎般的剧痛……直到听见器械碰撞声,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
他睁开眼,视野模糊了片刻才清晰,洁白的天花板,无影灯的冷光,鼻尖萦绕着消毒水与缝合线的焦味。
左手腕被牢牢固定在金属支架上,皮肤被粗暴缝合,针脚密集而冰冷,像是某种烙印仪式的延续。
手腕下方垫着吸血棉,暗红已浸透大半,他动不了,肩胛、腰侧、脚踝皆被皮带禁锢在病床之上,身体呈展开状态,毫无反抗余地。
这不像是治疗,更像是一场持续的审判,而审判者正享受着他的无助。
陈医生正低头收拾器械,动作利落,神情淡漠,仿佛刚完成的不是清创缝合,而是一次例行检修。
他收起镊子,看了眼监测屏:“伤口深度接近肌腱层,再偏两毫米就会切断桡动脉。能活下来是运气。”
谢无虞坐在阴影里的单人椅上,腿上摊着那张照片。
纸页已被血浸透大半,“狗”字几乎溶解在猩红之中,边缘卷曲发黑,像一场未燃尽的火葬遗物。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厉渊。
冷白的皮肤在无影灯下近乎剔透,眉骨锋利,眼底没有怒意,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近乎科学观察般的冷静,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心打磨的工具。
“你在反抗我?”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直接钉入厉渊尚未完全清醒的神经。
厉渊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滑动了一下,说不出话,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连最基本的发声都困难。
谢无虞俯身,指尖轻轻划过厉渊汗湿的额发,动作带着掌控者的随意与亲昵,却让厉渊浑身肌肉紧绷。
“可惜你连恨我都不会。”他轻声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怜悯,“你只是疼,而你能记住的,也只有疼。”
厉渊的眼睫颤了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句话精准地剖开了他最深处的空洞。
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叫恨,从小到大,拳场、铁笼、编号、鞭打、饥饿……所有情感都被碾碎成生存本能。
深夜,东院监室恢复了原样,床换成了软垫,墙上镜面重新安装。
厉渊躺在那里,双手交叠于腹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搭在左腕外侧,避开缝合处,却始终没有移开。
他没再看镜子,也没碰伤口,整夜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某一点,像是在数时间,又像是在等谢无虞的下一道指令。
意识边缘,一遍遍回放的,只有谢无虞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撞击,像一把钥匙,撬开了某个从未开启的门缝。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抚过颈间的不锈钢项圈,冰凉的金属贴着脉搏,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嘴唇微动,无声地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那个词。
但他知道,有些火,烧完了灰烬才会开始发烫,而谢无虞,正等着看他在灰烬中,彻底变成属于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