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织布坊的星线纺锤903(2/2)

织织把蜂蜡涂在线轴上,星线穿过时更顺滑了,织布机“咔嗒咔嗒”响,小太阳的图案在布面上渐渐清晰,边缘的艾草绒随着线的移动散出淡淡的香。老獾蹲在壁炉边烤火,看着织织调整线的松紧,突然说:“我年轻时在山里打猎,也曾在暴风雪里迷路,那时要是有块这样的毯子就好了,就不用裹着湿树叶发抖,差点冻僵在雪地里。”织织往线里多缠了点星线:“等小孙子好了,咱们一起给您织条大披肩,里面织满您年轻时打的猎物图案,您披着它在雪地里走,暖得像揣着个小壁炉。”

老獾的尾巴扫了扫地上的线头,笑了:“他最爱在火塘边看我编竹器,说要学我编个能装星星的筐,等他好了,我就带他来这儿,让你看看他编的小筐漂不漂亮。”织织把小毯卷起来,用藤条捆好——藤条透气,不会闷坏艾草香。老獾背着竹篓离开时,草药的香味混着毯子的艾草香,像把整个春天都装进了篓子。

傍晚时,织布坊的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织织低头一看,是只背着蜗牛壳的小毛虫,壳上沾着些草籽,像撒了把小芝麻,身体一拱一拱地往织布机挪,身后拖着根细细的丝线——那是它自己吐的。“我……我想换块小布,”小毛虫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刚从树胶里爬出来,“我答应给石头缝里的蚂蚁当窗帘,可我吐的丝太脆,风一吹就断,现在连石头缝在哪都快忘了,身体也越来越沉,快爬不动了……”

织织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絮,软软的发胀。她抽出一缕最细的星线,混进毛虫吐的丝里,织成块只有手掌大的小窗帘。“这个给你,”她往边缘缝了圈蒲公英绒毛,“又轻又结实,风一吹会轻轻晃,像在给蚂蚁们打招呼。”小毛虫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用嘴叼过来颗红浆果:“这个给你,是我在叶子上啃下来的,有点酸,能帮你醒神。”

织织把浆果放进果酱罐,看着它背着窗帘慢慢爬出门,壳上的草籽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金,窗帘的蓝光随着它的移动轻轻晃,像一路铺过去的小灯。“别着急呀,”织织在后面喊,“蚂蚁们会等你的。”小毛虫没回头,只在草叶上留下道细细的丝痕,像在说“我知道啦”。

天黑了,橡树林里的月光像流水一样淌,织布坊的星线纺锤还在转,“沙沙”的织声混着猫头鹰的诗,像首温柔的催眠曲。织织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织好的布:小蝙蝠的“引路方巾”应该已经飞到悬崖了,星星斑说不定已经变成暖黄色;老獾的“暖胸小毯”正被小孙子盖在胸口,咳嗽声肯定轻多了;小毛虫的窗帘正跟着它往石头缝爬,蒲公英绒毛在风里轻轻摇,像在给蚂蚁们提前打招呼。

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剩下的火星像星线里的碎屑,明明灭灭地照着织织的影子。她打了个哈欠,把木簪取下来放在线轴上,靠在堆满布料的角落睡着了。梦里她的织布坊变得很大很大,紫藤屋顶变成了会开花的天幕,织布机延伸到云朵里,每个来要布的生灵都能找到最合适的温暖:蚂蚁得到能挡雨的小伞,兔子拿到能铺窝的软垫,连冬眠的蛇都从洞里伸出头,拖走块暖融融的绒布,说要在梦里提前裹住春天的温度。

月光透过萤火虫翅膀帘照进来,在地上织出银色的网,像块没织完的布。织织的八条腿还缠着星线,在梦里轻轻动弹,像在给新的丝线打结。等明天清晨的露珠再次打湿苎麻捆,又会有新的脚步声踩着落叶来,带着小小的寒冷和不安,想求一块能裹住温暖的织物——而月光织布坊的灯,永远亮着,像一颗在树林里慢慢发烫的、暖暖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