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藓面包房的晨露酵母913(2/2)

焙焙把胡萝卜擦成细丝,和晨露酵母一起揉进面团,壁炉里的火“噼啪”响,面团在陶窑里慢慢膨胀,南瓜泥的甜香混着胡萝卜的清香,漫得满屋子都是。老兔子坐在壁炉边烤火,看着焙焙给面包刷蜂蜜,突然说:“我年轻时在雪地里找胡萝卜,也曾饿到啃树皮,那时要是有个这样的面包卷就好了,就不用嚼着冰碴子,把牙都硌疼了。”焙焙往面包上多撒了把核桃碎:“等小孙子好了,咱们一起给您烤个最大的面包,里面裹满您爱吃的野栗子,您坐在树桩上慢慢啃,暖得能把整个冬天都焐化。”

老兔子的耳朵抖了抖,笑了:“他最爱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说要把蝴蝶翅膀上的花纹画在面包上,等他好了,我就带他来这儿,让你看看他画得像不像。”焙焙把面包卷放进藤篮里——藤条透气,免得面包被闷软。老兔子背着竹筐离开时,筐里的胡萝卜晃来晃去,像串会动的小灯笼,面包的香味跟着它飘,把石板路都染成了暖黄色。

傍晚时,面包房的窗台上传来“啄啄”的声音,焙焙抬头一看,是只拖着条伤腿的小刺猬,背上的刺沾着些草叶,像插了把小绿伞,一瘸一拐地往柜台挪,嘴里叼着片带露珠的三叶草——那是它找到的最干净的东西。“我……我想换一小块面包,”小刺猬的声音闷闷的,像从瓮里发出来的,“我答应给石头底下的蚯蚓送吃的,可我昨天被蛇吓了一跳,摔瘸了腿,爬得太慢,蚯蚓们肯定饿坏了,说不定已经搬家了……”

焙焙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面团,软软的发胀。她揪出一小块加了麦麸的面团,里面掺了些磨碎的豆饼,烤成了硬硬的小饼干——蚯蚓最爱啃带麦麸的东西。“这个给你,”她用荷叶把饼干包起来,“用草绳捆在背上吧,不会掉,等爬到石头底下,饼干还带着热乎气呢。”小刺猬的鼻子动了动,突然用嘴拱过来颗红浆果:“这个给你,是我在树根下找到的,有点酸,能帮你醒神。”

焙焙把红浆果放进果酱罐,看着它背着饼干慢慢爬出门,背上的草叶在夕阳下闪着光,像插了把会发光的小伞,荷叶包着的饼干透出淡淡的黄,像块小小的暖手宝。“别着急呀,”焙焙在后面喊,“蚯蚓们会等你的。”小刺猬没回头,只在石板路上留下串小小的刺印,像在说“我知道啦”。

天黑了,青石板路上的萤火虫提着灯笼出来散步,面包房的苔藓屋顶还在轻轻渗着露水,把月光都染成了淡淡的绿。焙焙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剩下的面团:给明天可能来的松鼠梦留了碗坚果碎,给学飞的小鸟梦准备了袋小米粉,还特意多养了点晨露酵母——明天是斑鸠梦来的日子,它总爱把吐司掰碎了撒在鸟窝边,说这样春天来的时候,新发芽的树枝会带着面包的甜香。

陶缸里的酵母渐渐安静了,表面结着层薄薄的膜,像块透明的糖纸,映着焙焙的影子在墙上晃。她打了个哈欠,把棉布帽摘下来放在面袋上,靠在装面粉的柜子边睡着了。梦里她的面包房变得很大很大,树根墙壁变成了会结果的果树,陶窑延伸到云朵里,每个来要面包的生灵都能找到最合适的味道:蚂蚁搬着带芝麻的迷你饼干,兔子抱着夹着胡萝卜的大面包,连冬眠的蛇都从洞里探出头,叼走块温温的南瓜面包,说要在梦里提前尝到春天的甜。

星星落在苔藓屋顶上,像撒了把碎糖粒。焙焙的背上还沾着面粉,在梦里轻轻动弹,像在给新的面团翻面。等明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琥珀墙壁,又会有新的脚步声踩着露水来,带着空空的肚子和小小的慌张,想求一块能填满心窝的面包——而苔藓面包房的灯,永远亮着,像一颗在石板路上慢慢发烫的、暖暖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