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灯笼铺的星光烛芯916(2/2)

萤萤把琥珀用树脂固定在灯座中央,阳光一照,琥珀里的小蚂蚁像在灯光里散步,影子投在墙上像在跳圆圈舞。老乌龟趴在壁炉边晒太阳,看着萤萤调整烛芯的松紧,突然说:“我年轻时在冬天的河底冬眠,也曾怕过冰面下的黑,那时要是有个这样的灯笼就好了,就不用缩在壳里数心跳,数到忘了春天什么时候来。”萤萤往烛芯里多裹了点星光屑:“等小孙子不怕黑了,咱们一起在河滩上放灯,让他看着灯笼漂向河中央,您给他讲您在河底见过的星星——水里的星星和天上的一样亮呢。”

老乌龟的头轻轻点了点,笑了:“他最爱数我背甲上的纹路,说那是老天爷画的地图,等他好了,我就带他来这儿,让你看看他数得对不对。”萤萤把灯笼放进麻布袋子里——麻布透气,免得烛芯受潮。老乌龟背着竹筐离开时,筐里的龟背竹叶“哗啦哗啦”响,像在数着它的脚步。

傍晚时,灯笼铺的角落里传来“沙沙”的响动,萤萤低头一看,是只背着半片核桃壳的小毛毛虫,壳上沾着些草籽,像撒了把小芝麻,身体一拱一拱地往灯架挪,身后拖着根细细的丝线——那是它自己吐的。“我……我想借个灯笼,”小毛毛虫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刚从树胶里爬出来,“我答应给石头底下的潮虫送光明,它们总说黑得看不见彼此的触角,可我爬得太慢,白天出发现在才到这儿,潮虫们该以为我骗它们了……”

萤萤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软的发胀。她拿出个用橡果壳做的小灯笼,里面装着段最短的星光烛芯,灯座上缠着苔藓,摸起来暖暖的。“这个给你,”她往灯罩上贴了片萤火虫翅膀,“光不会太亮,刚好照亮潮虫的小窝,而且……”她往灯里塞了片“耐心草叶”——那是用马齿苋叶子做的,能让烛芯烧得很慢,“等你爬到石头底下,灯还亮着,潮虫们会拉着你的触角道谢呢。”小毛毛虫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用嘴叼过来颗红浆果:“这个给你,是我在蒲公英叶子上啃到的,有点酸,能帮你提精神。”

萤萤把红浆果放进果酱罐,看着它背着橡果灯慢慢爬出门,壳上的苔藓在夕阳下闪着光,像裹了层金粉,灯笼的光随着它的移动轻轻晃,像一路铺过去的小月亮。“别着急呀,”萤萤在后面喊,“潮虫们会等你的。”小毛毛虫没回头,只在草叶上留下道细细的丝痕,像在说“我知道啦”。

天黑了,河滩上的萤火虫开始提着灯笼巡逻,灯笼铺里的星光烛芯还在“噼啪”燃烧,弹出的小星子落在地上,像撒了把会跑的碎钻。萤萤坐在壁炉边,数着今天借出的灯笼:小蜻蜓的“寻亲灯”应该已经到了荷花池,烛芯弹出的薄荷珠说不定正被弟弟妹妹分着舔;老乌龟的“驱怕灯”正被小孙子抱在怀里,灯光里的毛茸茸影子肯定让他忘了怪物;小毛毛虫的橡果灯还在跟着它往石头底下爬,马齿苋叶子的香味引着它慢慢走,路上的露水都在帮它把光聚得更暖。

壁炉里的火渐渐小了,剩下的火星像烛芯里的星子,明明灭灭地照着萤萤的影子。她打了个哈欠,把藤编小帽摘下来放在琉璃罐上,靠在堆满灯罩的架子边睡着了。梦里她的灯笼铺变得很大很大,芦苇墙壁变成了会发光的竹林,每个来借灯的生灵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蜜蜂的灯跟着花香走,蚂蚁的灯数着同伴的脚步,连蝴蝶的灯都长出了翅膀,能跟着它一起飞向新的花田——因为每个烛芯都记得,黑暗不是用来害怕的,是用来让光显得更暖的。

月光透过蝉蜕纸照进来,在地上洒下银色的光斑,像灯笼投下的光晕。萤萤的六条腿还沾着蜡油,在梦里轻轻动弹,像在给新的烛芯点火。等明天清晨的露水再次落在荷叶屋顶,又会有新的脚步声踩着河滩来,带着对黑暗的小小胆怯,想借一个能照亮方向的灯笼——而萤火虫灯笼铺的灯,永远亮着,像一颗在河滩上轻轻跳动的、暖暖的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