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二十余载终破妄,姜风离开向北行(1/2)
随着对木行“予生”真意的彻底明悟,姜风疗伤的进程进入了全新的阶段。先前,三昧真火的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温润地滋养着道基裂痕,修补肉身损毁。而此刻,这股力量仿佛被赋予了灵性与方向,从“滋养”化为了“重塑”。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吸收莲子散逸的生机,而是主动以神识引导,将那份源于莲君、又经他自身深刻领悟而愈发精纯的木行道韵,编织成最细微的灵丝。这些青碧色的灵丝,带着蓬勃的生长意志与循环不息的韧性,精准地缠绕上体内最深处的暗伤——那些被空间乱流撕裂的经脉,因过度催动法宝而灼伤的内腑,乃至强行穿越界域屏障时,神魂受到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震荡与磨损。
肉身之内,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种子在同时萌发。断裂的经脉被灵丝轻柔地连接、包裹,而后如同老树生发新枝,在生机催动下重新变得强韧、宽阔;受损的内脏被浸润在温润的生机之液中,坏死的组织悄然脱落,新的肌理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生长复原。这个过程并非一蹴而就,却稳如大地回春,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好一分。
更为玄妙的是对神魂的修复。木行主生发,亦通灵性。姜风将一缕精粹至极、蕴含“枯荣轮转”真意的木行灵韵,小心引入识海。这缕灵韵并不强硬,如同最轻柔的春藤,悄然探入神魂那因震荡而略显黯淡、紊乱的区域。它并不试图“修补”或“覆盖”,而是以一种近乎“共生”的方式,以其自身稳定、绵长的生机韵律,慢慢带动、安抚姜风自身的神魂波动,使之重归澄澈、圆融。神魂中那些细微的“裂纹”,在这持续不断的生机共鸣与滋养下,如同被春雨浸润的干旱土地,渐渐弥合,甚至因这特殊的淬炼而显得更加凝实、通透。
时光在静室生发的微光中静静流淌。当姜风再次内视己身时,肉体已然莹润无瑕,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带着草木般的勃勃生机;神魂则宁静剔透,宛若雨后的青空,神识扫过,静室内每一粒尘埃的轨迹、青苔上最微小的露珠颤动,都清晰无比。十年木行参悟与疗伤,至此功行圆满。不仅旧伤尽去,其体魄神魂,因深刻融合了木行“生发”、“坚韧”、“循环”的真意,比受伤前更显根基深厚,隐隐有了一层绵延不绝、生生不息的底蕴。
伤势既愈,道心澄明,姜风没有片刻停歇。
五行之道,他已尽得真意。金之锋锐与变革,水之柔顺与渗透,火之升腾与毁灭,土之厚重与承载,木之生发与循环。五者并非孤立,而是相生相克,循环不休,构成了天地万物运行、演化乃至毁灭与重生的根本法则之一。过往,他虽能驱动五行之力,却多是以自身灵力为源,强行御使,如同指挥不相统属的五支军队,虽各有威能,却难成大道阵势。
而今,他要做的,便是“合”。
神识如网,轻柔却坚定地同时笼罩五件灵物。他并非强行将它们糅合,而是以自身为炉,以对这五行真意的深刻理解、以及那刚刚圆满、充满生机的道基为薪柴,开始了一场静默而凶险的“道之熔炼”。
起初,五行之力在他的引导下缓缓靠近,却立刻爆发出剧烈的排斥。离火欲焚木,真水欲熄火,庚金欲破土,戊土欲掩水……相克之理,彰显无遗。静室内能量剧烈波动,若非早有禁制,只怕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姜风心神守一,不急不躁。他引导木行之力,以其“生发”、“调和”之性,缓缓浸润其他四行,如同藤蔓攀附巨岩,细雨润泽燥土。木生火,那份生机注入离火,火焰不再狂躁,反而多了一份灵动的生命力;木亦涵水,生机与真水交融,水性更显绵长滋养……
他不断调整着五行之力的比例、属性、运行轨迹,体悟着那微妙的平衡点。这过程绝非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对“五行生克制化”宇宙法则的深度重构与个人诠释。他时而感到自身如被庚金撕裂,时而如被玄冥冻结,时而又被离火灼烧,时而被戊土镇压,但木行带来的庞大生机与坚韧道心,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稳住阵脚,让崩溃的趋势逆转,重归调和。
一年又一年,静室内的景象光怪陆离。时而金光大盛,剑气纵横;时而碧涛汹涌,寒气弥漫;时而烈焰熊熊,热浪滚滚;时而黄光厚重,地气升腾;时而又青霞满天,生机盎然。五色光华交替流转,速度越来越快,渐渐模糊了界限,开始出现交融的迹象。
姜风全部的心神都已投入其中,对外界光阴的流逝毫无知觉。他的道基在五行之力的反复冲刷、磨合、交融下,发生着本质的蜕变。一种圆融、自在、仿佛能衍生万物的气息,开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直到某一刻——
静室内所有的光华、所有的异象、所有的能量波动,骤然向内一收,全部归于姜风丹田一点。
那不是寂灭,而是极致的凝聚。
姜风的神识“看”到,那一点之中,不再是分散的五种力量,而是一个微缩的、自行运转的、完美的“环”。金色锋锐之气化为肃杀秋意,落入玄冥真水;真水得金生,愈发深邃,滋养青木生机;青木茁壮,燃起离火;离火燃尽,化为戊土灰烬,承载万物;戊土厚重,蕴藏精金……生克轮转,循环往复,无始无终。一个微小的、却蕴含着完整五行生灭轮回道理的“神通”的雏形,于此诞生。
这不是外显的神通领域,而是内蕴于他道基的“神通法术”——【五行轮回界】。
“成了。”
姜风心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洞彻本质的宁静。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万千世界生灭的光影一闪而逝,最终归于平淡。静室内,因他悟道而产生的所有五行异象彻底消失,那些疯狂生长的藤蔓青苔也恢复了常态,只是色泽愈发莹润。他看起来与二十年前并无太大不同,但气质却已迥异。少了一份锋锐与疏离,多了一份深不可测的圆融与平和,仿佛他自身,便是一个独立而和谐的小天地。
他长身而起,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如玉的轻响。闭关二十载,五行合一,轮回界成。不仅伤势尽复,修为更在不知不觉中水到渠成,跨越了那道至关重要的门槛,稳稳踏入了新的境界-破妄。此刻的他,对于自身之“道”,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把握,破妄既成,华光便不远了。金丹之道虽分为道种、破妄、蕴灵、华光四个境界,但是最重要的就是破妄与华光,破妄——找到自己的道并将其化为自己独有的法术,这也是自己神通的雏形;然后便是华光化道果这一步,这是金丹境界最困难的一步,需将自己的法术彻底完善,化为道果神通,晋级神通境界。
目光投向静室之外,神识悄然漫过严家堡。堡子比他闭关前扩大了不少,屋舍俨然,人气兴旺。孩童在巷间奔跑,妇人在檐下劳作,武者操练的呼喝声隐隐传来。那片冰稞田更加广阔,荒谷中的藤蔓已成堡民重要的补给。严龙的修为也颇有精进,气息沉稳,正在堡墙巡视。
这片土地,因他悟道余韵而焕发生机;而他,亦在这片土地的生存画卷中,更深地体悟了“生”与“循环”的真意。因果相连,道韵交感。
姜风轻轻推开静室之门,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踏出了这座小院。
二十余年光阴流转,严家堡的堡主之位早已由严龙传于其子严青。严龙年岁渐长,便将堡中俗务尽数交托,只在后宅颐养,偶尔指点后辈武艺,算是退隐幕后。
姜风隐去身形,气息与周遭风雪、石墙乃至空气中流转的微薄生机融为一体,缓缓穿行于堡内。街道比记忆中宽敞平整了许多,两侧屋舍虽仍显粗朴,却坚固整齐,檐下甚至可见些许耐寒的盆栽绿意。往来堡民衣着虽不华美,但面色红润,步履稳健,眼中少了往昔那种对严冬与饥饿的深切惶惑,多了几分安定。孩童嬉戏的笑闹声零星传来,为这冰原堡垒添上些许鲜活气息。
他一路行至堡主处理事务的石楼前,径直而入,身形虚幻如一道无声的微风,直至严青办公的室内,方才缓缓显露出身形。
严青正伏案于一张厚重的原木桌后,眉头微蹙,审阅着手中一卷记录冰稞收成的简册。二十多年过去,当年尚显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是眼角隐现细纹、下颌蓄起短须的沉稳汉子。姜风记得,约莫八年前,曾感应到严青带着一名女子来到小院门外,恭敬禀告成婚之事。那时他正处五行合一的关键时刻,心神完全沉入道境,未曾回应。此刻见故人子辈亦步入中年,不免心下微叹,岁月于凡人,终究刻痕清晰。
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却惊动了案后的严青。他警觉抬头,目光落在无声无息出现在室内的姜风身上时,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起,脸上瞬间涌上激动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快步绕过桌案迎上前来,深深一揖:
“仙长!您……您出关了?”
“正是,沉疴尽去,侥幸功成,今日方得出关。”姜风颔首,面带温和笑意。
严青闻言,眼中先是一亮,为仙长康复由衷欣喜。但这喜色旋即黯淡下去,一抹失落难以掩饰地攀上眉梢:“那……仙长可是要离开我严家堡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姜风看着他,轻轻一叹:“嗯,此番前来,正是向你辞行。”二十二年光阴,于他漫长修行路或许不算太长,但置身此间,感受着这方土地与人的变迁,离别之意亦不免染上几分真实感慨。
“呼——”严青长长吐出一口气,似要将胸中复杂心绪尽数吐出。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眶已然泛红,泪水无声滑落,却努力维持着仪态,郑重地再次躬身,声音微哽:“严青……恭送仙长。”
“严堡主不必如此,”姜风虚扶一下,语气平和,“世间缘法,聚散有时。此番离别前,贫道尚有一物相赠,既贺你当年新婚之喜,也算偿付这些年来叨扰贵堡的‘房资’吧。”
说罢,他袍袖微拂,自紫金葫芦中取出三张爆裂符递给严青。以此界武者的水准及严家堡可能面对的威胁而言,已堪称护身保命的绝佳之物。
严青见符篆出现,本能地又要屈膝拜谢,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法力稳稳托住。他知仙长不喜俗礼,便不再坚持,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三张尚带余温的符篆,如同捧着千斤重担,又似接下了莫大的福缘,喉头滚动几下,才哽咽道:“严青……拜谢仙长大恩!”
“此符威力不小,需谨慎动用,以应不时之需。”姜风略作叮嘱,随即道,“你父亲那里,我便不过去搅扰他清静了,烦你代为转达一声。今日,就此别过。”
话音落下,不待严青再言,姜风的身影便如水中倒影被清风拂过,倏然淡去,彻底消散在室内微寒的空气与窗外透入的天光之中,再无一丝痕迹。
严青捧着符篆,怔怔望着姜风消失之处,良久,才缓缓收紧手掌,将符篆小心贴胸藏好。他走到窗边,推开厚重的木窗,任由凛冽的寒风灌入,吹干脸上的泪痕,目光投向北方那片永恒苍茫的冰原天际。
姜风离去之时,心念微动,那柄被他置于严家堡中心大厅、二十余年来持续散发温和热力、助堡民度过严寒的赤红灵剑,以及剑柄上那一缕精细控制过的三昧真火,便如归巢之燕,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悄然穿透重重屋宇,没入他体内消失不见。
大厅之内,原本因灵剑与真火存在而常年温暖如春的空气,陡然间温度骤降,寒意迅速侵袭。那两名轮值守卫正习惯性地靠近仙剑汲取暖意,忽觉热源消失,定睛一看,石台上已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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