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表演时刻(1/2)

吴良友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圈发黑,眼袋浮肿,胡子拉碴——很好,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一个彻夜未眠、内心挣扎的官员形象。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从兜里掏出那瓶眼药水,滴了两滴,眼睛立刻泛起红血丝,看起来更憔悴了。

昨晚他一宿没睡。

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脑子里反复排练着今天的“表演”:该怎么说话,用什么表情,哪些细节要注意。

马峰说得对,他得把戏演足。

从今天起,他吴良友就是个“良心未泯但误入歧途”的干部。

收过钱,但没敢花,整天提心吊胆。

现在终于有机会坦白,既恐惧又解脱。

演起来不容易。

他得让所有人相信,却又不能让某些人看出破绽。

“某些人”——指的是局里可能存在的眼线。

马峰提醒过他,黑石组织在国土局可能有内应,得小心。

擦干脸,他走出洗手间,往办公室走。

走廊里已经有人了。

财务股的小王端着保温杯迎面走来,看到他,愣了一下:“吴局,您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不舒服?”

来了,第一个观众。

吴良友挤出个疲惫的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您可得注意身体啊。”小王关切地说,“最近局里事多,您别太操劳。”

“嗯,谢谢。”吴良友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小王在背后盯着他看。

很好,种子撒下了。

推开办公室门,里面一股闷热。空调坏了三天,维修工还没来。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热浪扑面而来。

桌上堆着待批的文件,最上面那份是黑川项目四标段的招标方案。

他拿起来翻看,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

今天得“无意间”透露出几个信息。

第一,他最近在查法律条文,特别是关于受贿罪自首的条款。

第二,他联系过律师,咨询过相关问题。

第三,他经常走神,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这些细节,会通过不同渠道传出去。

传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开了,是林少虎。

年轻人手里拿着份文件,脸色也不太好看,眼下一片青。

“吴局,这是您要的黑川项目审计报告。”

林少虎把文件放在桌上,“财务科刚送来的。”

吴良友没接,盯着文件封面看了几秒,突然问:“少虎,你说……一个人要是犯了错,还有机会改吗?”

林少虎明显一愣:“吴局,您……”

“我就是随便问问。”

吴良友摆摆手,语气飘忽,“最近看新闻,好多干部出事。有的判了十几年,有的……唉。”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留白。

林少虎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显然被这个问题问懵了。

吴良友观察着他的反应。

年轻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紧张的表现。

他在紧张什么?因为那份材料?还是因为别的?

“您……您别想太多。”

林少虎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您又没犯错。”

“没犯错?”吴良友苦笑,“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一点错不犯?有时候错不是自己想犯,是……身不由己。”

这话说得够直白了。

林少虎脸色更白了。

“行了,你忙去吧。”

吴良友挥挥手,“报告我看看。”

“好。”林少虎如蒙大赦,快步退出去。

门关上,吴良友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第一场戏,演完了。

效果如何,要看后续反馈。

他拿起那份审计报告,翻开。

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人头疼。

但他必须看,而且要仔细看——这是马峰交代的,要从中找出可能被黑石组织利用的漏洞。

看了几页,手机震了。

掏出来一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公园东门,第三长椅。下午三点。”

马峰的人。

吴良友删除短信,继续看报告。

但心思已经不在报告上了。

下午三点,公园。

要交什么?还是收什么?他不知道,但必须去。

上午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吴良友批了几份文件,又开了个小会。

县政府重点工作督办会上他明显心不在焉,常务副县长黄诚讲话时他走神了三次,被点名提醒。

散会后,黄诚把他叫到一边:“良友,你最近怎么回事?状态很不好。”

“黄县长,我……”吴良友欲言又止,“家里有点事。”

“家里有事就说,别硬撑。”黄诚拍拍他肩膀,“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领导。”吴良友低下头。

这表情,这语气,应该够到位了。

中午他没去食堂,让食堂送了份盒饭到办公室。

边吃边继续看审计报告,但其实一口没吃下。

十二点半,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老婆发来的微信:“到北戴河了,这边风景真好。儿子玩疯了,捡了一堆贝壳,说要给你做风铃。”

后面附了张照片,母女俩在海边,笑得灿烂。

吴良友盯着照片,眼眶有点热。

他打字:“玩得开心就好。注意安全,别让吴语下水太深。”发送。

然后关掉手机,趴在桌上。

真累,身心俱疲。

下午两点半,他提前离开单位。

没开车,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才在公园附近下车。

公园不大,老年人居多。

下棋的,打太极的,唱戏的,热闹得很。

吴良友走到东门,找到第三张长椅。

长椅是木制的,漆都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

坐垫是塑料的,裂了好几道口子。

他坐下,看了看四周。

左边有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乐震天响。

右边两个老头在下象棋,争得面红耳赤。

前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车来回走。

一切正常。

他等了十分钟,没人来。

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人。

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戴草帽的老头坐到了他旁边。

老头穿着白汗衫,黑裤子,手里摇着把蒲扇。

“天儿真热。”老头开口,声音沙哑。

“是啊。”吴良友应了一句。

“热也得过。”

老头摇着扇子,“就像有些事,难也得做。”

吴良友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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