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王遵臣的末路(2/2)
呜——呜呜——
低沉,悠长,带着草原的苍凉。
关外黑暗里,火把次第亮起,照亮了密密麻麻的骑兵。
他们列成整齐的方阵,最前排是重甲步兵,高举大盾;中间是弓箭手;两翼是骑兵。
旗号在晨风中展开:镶黄、镶红。
济尔哈朗和岳托的左翼军,到了。
“终于来了。”
周镇反而平静下来。他系紧头盔,拔刀出鞘,“传令:火炮准备,弓箭手上墙,滚木礌石就位——死守大安口!”
“死守大安口!”守军齐吼,声音在关墙间回荡。
岳托骑在马上,望着这座雄关。
大安口果然比龙井关险峻,城墙更高,瓮城、箭楼一应俱全。守军虽然不多,但显然已有准备。
“强攻损失会很大。”济尔哈朗皱眉。
“那就智取。”
岳托招手叫来布尔噶图,“你说的大安口暗道,确定能用?”
“千真万确!”
布尔噶图压低声音,“关城西侧三里,有一处采石场旧址,万历年间就废弃了。
当年修关时,工匠偷偷留了条暗道,直通关内水门附近。小人年轻时随商队走过一次。”
“守军不知道?”
“几十年了,早就没人记得。”
岳托与济尔哈朗对视一眼。
“我带五百巴牙喇走暗道。”
岳托说,“叔父在正面佯攻,吸引守军注意。以响箭为号,内外夹击。”
“小心。”
“放心。”
一刻钟后,关前战鼓擂响。
济尔哈朗指挥正面的镶黄旗发起第一波佯攻。弓箭手仰射压制城头,重甲步兵扛着云梯冲向城墙。
“放箭!放箭!”周镇在城头指挥。
箭矢如雨落下,十几个后金兵中箭倒地,但更多人冲过护城河——河早就干了,只剩浅浅一道泥沟。
“滚木!”周镇大喊。
巨大的圆木从城头推下,沿着城墙滚落,砸翻一片云梯。但后金兵像不怕死似的,一波倒下,一波又冲上来。
周镇心中却越来越沉。不对劲。
敌人攻势看似凶猛,但真正的精锐——那些白甲巴牙喇,一个都没出现。而且攻城器械简陋,连撞车、箭楼都没有。
是试探?还是……
“将军!西侧水门有动静!”一个哨兵尖叫。
周镇猛然转头。
西侧关墙下,水门方向传来喊杀声。几十个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疯狂砍杀守在水门的士兵。
为首一人银甲白袍,刀光如雪,正是岳托!
“他们怎么进来的?!”周镇目眦欲裂。
但来不及细想了。水门一破,关城必失。
“亲兵队,跟我来!”周镇率最后五十名亲兵冲向水门。
短兵相接。
岳托一刀劈翻一个明军把总,抬头看见冲来的周镇。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来将通名!”岳托用汉语喝问。
“大安口参将,周镇!”周镇挥刀直劈。
当!
双刀相击,火花四溅。岳托后退半步,暗自心惊:好大的力气!
周镇得势不饶人,刀法大开大阖,完全是战场搏命的打法。
他父亲周世禄是宣府猛将,家传刀法以刚猛着称,此刻拼命之下,竟逼得岳托连连后退。
但岳托不是易与之辈。
他十五岁就随祖父努尔哈赤上阵,历经百战,很快稳住阵脚,刀法一变,转为阴狠刁钻,专攻周镇铠甲缝隙。
两人交手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但大局已定。
水门失守,后金兵源源不断涌入。
济尔哈朗见信号,下令总攻。
正面关墙在内外夹击下终于崩溃,镶黄旗士兵潮水般涌上城墙。
周镇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
“将军!撤吧!”
最后一个亲兵抱着他大腿哭喊,“留得青山在……”
“我周家没有逃兵!”周镇一脚踢开亲兵,环顾四周。
关城已破。到处是火光,是惨叫,是奔逃的守军和追杀的后金兵。
东方的天空泛起晨光,照亮了这一片修罗场。
他看向岳托:“你是何人?”
“岳托。”
“替我带句话给皇太极。”
周镇笑了,笑容惨淡,“今日他能破关,不是因为他多厉害,是因为我大明……烂到根了。”
话音未落,他横刀颈间,用力一拉。
血溅五步。
岳托上前一步,看着跪倒在地、却至死不肯倒下的明将,沉默良久。
“葬了。”
他最终说,“传令:控制关城,清点缴获,救治伤员。午时前,必须拿下马兰峪!”